轮椅?
医生心想他也只是随口一下,脚破皮,流了些许血而已,何必劳师动众用轮椅……
转念间,章鸣花已经拿到了轮椅,她抱着双手神情淡漠的站在章尔雪面前,问:“你能站起来吗?”
她这是在明知故问,那么小的划伤,谁能起不来。
章尔雪本想在她面前装下小可怜,现在看来反而感到有些难堪了。
“我…我不需要这个。”章尔雪站起来双脚着了地,药膏黏糊糊的弄脏了地板。
医生惊吓般怪叫了一声,扔过来一双拖鞋:“新的,穿上!”
那是一双棕色的,皮质的,透着中年老男人审美的拖鞋。
章尔雪皱眉,露出一脸不情愿来。
医生一眼看穿她,他走过来飞快的取走的地上的拖鞋,又一把将她按坐在了轮椅上:“走走走。你推她回去。”
医生的手掌宽大有力,章尔雪猝不及防的就已经跌坐轮椅上。
轮椅推动,离开了值班室。
门外回廊上寂静无声,除却她俩,空无一人。
廊灯朦朦胧胧的罩在灯柱上,章尔雪侧起耳朵,她想听听来自远处夏虫的叫声。轮椅与地板摩擦带来细微的沙沙声,一声声的,不可拒绝的入了她的耳。
身后的章鸣花,一言不发。
章尔雪半低着头,心想章鸣花推着轮椅,一低头就能看见自己,而自己却看不见背后的她。她有些不自在的,耳尖也渐渐变红了。
她红了脸,又坐正了起来。
轮椅仍在寂静的夜里,与地板谐奏出沙沙细声。
她又想起刚刚自己在房里强吻了小鸣花的事儿来,她想起小鸣花柔软的唇,想起她胸口那水漾漾般的嫩滑来。
她想了又想,想到自己干了那么冲动的事情,现在还那么龌龊的在回味,心里又腾升出一股自责来。她的头越埋越低,章鸣花低头看了她一眼。从章鸣花的角度看下来,章尔雪正垂着头,露出一小截柔软透着红粉的脖子来。
章鸣花盯着她的脖子,又伸手握了握口袋里的药膏,脸色越变越差。
章尔雪仍沉浸在回味与自责中,她既开心又难过。
突然间,心头闪过小鸣花今天说的话。
我们以后不要再有交集了。
这句话突然打醒了还窝在轮椅上的章尔雪,章尔雪这才想起自己光着脚跑来找小鸣花,可她要找小鸣花干嘛呢?她那时冲动跑出来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想好。
心骤然突突的跳了起来,她的一只手藏在口袋里,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
她觉得自己得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可她应该做什么,说什么呢?
跟她说自己很喜欢她?
跟她说自己很抱歉,冒犯了她?
还是跟她说自己并没有想过要用钱来弥补自己的歉意,她只是想帮她而已。
跟她说就算没有发生酒后那件事,如果她去日本需要钱,自己也一定会帮她。
光是靠嘴巴说又有什么用,她现在肯定恨死自己讨厌死自己了。
章尔雪再度垂了头,她有些难过,又有些委屈。她想:如果在门口咬了小鸣花一口的人不是杜声笙而是她就好了,这样小鸣花就会喜欢自己了。这样她就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了。
她说出那样的话来,是因为章鸣花她……的确不喜欢自己。
章尔雪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悄无声息的擦掉了眼角热腾腾的泪珠。
小鸣花就在她的背后,她看不到自己的难过。
或许,她看到了,会更讨厌自己。
走廊尽头,章尔玺迎面快步走了过来,她看着轮椅神情着急:“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章尔雪正兀自难过,突然瞧见自己的姐姐以为自己受伤了,三步并一步的走过来时,刚刚心口的那阵委屈便适时地汹涌而来。
章尔玺蹲在地上查看章尔雪的双脚,一抬头却见到满脸泪水。
章尔玺顿时满面怒容,她抬眼看小鸣花问道:“怎么回事?”
话语里含了责备的意思。
章尔玺还是那么的气势逼人,小鸣花还是那么的害怕她。
小鸣花抓了抓轮椅的推手,低头说道:“她的脚底划破了皮。”
章尔玺闻言站了起来,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这几日实在是太多事,文含照偷运文物的事情被警方盯上,运输文物去日本借的是章家旗下的货船,警方合理的认为此事与章家有关,他们以环保为由,已经探查过章家的几家货运公司。尽管市长章含之已经传达过不必探查的意思,警方仍有人不依不饶。
不依不饶之人便是孟关国,那人是一块硬骨头、老古板,不懂得变通。孟关国还有一年便退休了,任何前途晋升的诱惑早已无法入他眼中。他一身正气,以一股坚决要追查到底的冲劲,冲得章尔玺分身乏术。章家虽家业稳固,章尔玺也是慈善美名在外,但章家早年发家不干净,真要是被查透了,这事便不是那么好办了,她受制于这种无畏的烦扰,这阵子的确是忽视了家里的许多事。
“划破就好好回去休息。我刚从警察局回来,姐姐忙了一天了,你乖乖在家,还不能好好照顾自己,奶奶身体不好,你还这样不成熟,你让我怎么安心在外面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