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人，就那么倒下了，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有所谓忠心……

他看着大殿，面无表情。

下面的人都低着头，不敢看他。

皇帝眼中毫无波澜，嘴角甚至带着笑，如壁无暇的面容温柔如春风。

那个人是父皇的心腹，对他，对这大崇也忠心耿耿，可他死了。

死前却对他说：“陛下，我还有一个女儿。”

“既然老将军死了，那就让他女儿来领兵吧，哈，真是有趣。”

皇帝宋宴这样说。

有人说不可以吗，没人。

第二天。

韬光养晦的女孩出现在大殿，皇帝缓缓从身边妃子的怀里坐起仔细看她。

大殿今日格外干净么。

他淡漠的看着女孩。

她下跪到请安都没有任何瑕疵。

女孩穿着跟父亲一样的月白雕龙铠甲，战靴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回音在寂静的大殿中格外刺耳，站定，她低着头。

宋宴不说话，继续看着她。

她很白，皮肤细腻光滑，眉目清明，她未曾与他对视，可她挺直的脊梁分分明明告诉宋宴，她将门之后，嶙嶙傲骨。

真是神采飞扬。

宋宴笑，风姿俊秀，帝王之相。

清知平静沉着，她知道这个人，一国之君，嗜爱杀戮，昏庸无道，说他为了享乐而活，但他的父亲先皇却击退外邦近十次，平定战乱五次，先后吞并辽德兴定等诸侯国。

她一直记得她父亲对她说的话，宋宴并不是大崇的灾星，只要忠心不二，便守的拨云见日。

年轻的帝王，看着寂静的大殿，没什么反应。

过了不知多久，文臣悄悄打量起清知，皇帝才慵懒的问了句：“叫什么？”

“微臣清知。”

身边的女人忽然僵硬起来，随即又软软的躺在他身上，宋宴狐狸眼扫了身边女人一眼，还是懒懒的。

女人的秋水瞳眨了眨，伏在他耳边低声说：“臣妾昨晚做了个梦，梦到一个白铠红披的女人左手拿着血淋淋的龙角，右手抓着一颗金色龙头！”

宋宴斜着看了女人一眼，又看着座下的清知。

她左手拿着剑，右手空空，同样淡漠的看着他。

“你怕死吗。”

“回陛下，不怕。”

“哈哈哈哈，人人都这么说，上铁炭。”

满朝文武低着头，包括清知父亲的老部下，他也只是眼含着泪，低下头不再看清知。

他狂笑，眼睛几乎出了泪水，清知依旧看着他，眸中愤懑难平。

“殿下，臣为大崇卖命。”

“自然。”

宋宴挑了挑眉。

铁炭被侍从端上来，他身边的女人笑着，一双杏眼凶狠狠地看着清知。

“把她拉下去。”

身边的女人从台上摔在清知面前的时候，眼睛瞪的大大的，不敢相信这一切，她自从穿越以来，已经避开了所有让宋宴不悦的地方！

她的惨叫在正殿回荡，临死前，女人狰狞着对身居高位的帝王嘶喊：“宋宴，七年之后你会被人五马分尸，死无葬身之地！”

女人的尸体就在她脚边，宋宴从皇位上站起，居高临下地望着女将军。

“如何？”

他完全无视那女人的诅咒，

清知青丝滑到胸前，上前一步跪在地上，认真的看着傲睨万物指点江山的帝王，庄重起誓：“刀剑与清知的命，献给您。”

大崇治216年，自清知为将，说了那句话，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年。

天下无人不知，大崇有一身穿银铠红披的女将，所向披靡，巾帼不让须眉，平悍匪，灭失月教，每每战胜，皇上都亲自迎接她回朝，许是得了这么个良将，皇上的脾气竟好转起来。

入冬，瑞雪兆丰年，寒酥飞扬在大崇的万里江山，银装素裹，久攻不下的边陲小国终于投降，清知领军回大崇了。

禁宫墙内，青石路上，宋宴穿着黑色绣金龙鹤氅，广袖飞银边齐腰玄龙服，如墨般黑亮的长发随意拢在后面，身后跟着两个宫人，他步伐轻快，细长上挑的眼角眉带着浅浅笑意，再加上大雪。

是啊，大雪。

帝王拐进大殿，高挑的女将正站在殿中，纤腰细背，英气非凡。他看着她的背影，笑着走到她面前。

“清知，跟朕走。”

至今日，清知给宋宴卖命卖了两年。

清知的头不自觉地低了下，她的额头有一道横纵的刀疤，头发还被砍断了一半，本来明艳的眉目，变得粗粝起来。

她不怕敌人大刀阔斧，也不嫌刀疤丑，只是怕他看到。

当初说是为大崇死，亦无惧的人，在不知不觉间就被人骗走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