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把姜婠几人安顿好后,姜穆便去了官府,跟南郑的黄太守一起审查此案。
这些年贩卖私盐尤其严重,朝廷有心管制,已经先后颁布了不少令法,刑罚一个比一个重,今日这般人也是倒霉,硬是撞到刀口上。
南郑黄太守一整夜都候在姜穆身旁,只要他跟着姜公子死死守着这个案件扒出后面的人来,那么他的官职就会往上翻上一番,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未来的高升之路,连忙直起腰杆,撑着眼皮子翻阅起眼前的口供。
今日那一众人不过是个小啰啰,按照上头的吩咐,披着送葬的皮,想要把私盐通过水路运到下面那些小乡县卖,都说时来运转,没有想到他运气那样好,这等好事竟然那么凑巧让他碰上,看来今年往下面烧的纸钱都被老祖宗拿到手了。
第二日,姜穆从官府里头出来,眉梢都带着喜气,脚步铿锵向着客栈去,黄太守跟在后头,耷拉着脑袋,一脸颓然,像是一只被遗弃的狗,精神气全无。
黄太守揉揉一夜未睡老了十几岁的脸庞,打起精神向姜穆告辞。
“姜公子,小官便先告退了。”
经过一夜审查,发现昨夜那帮人中有一妇人是中福酒楼后厨的厨娘,她没能守住姜穆的严问,供出了中福酒楼的掌柜张兴,今早把张兴抓拿归案。
黄太守看着跪在地上,神情唯诺,胆小如鼠的张兴,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在南郑太守这个位置上坐了几十年,就算没有成精,离成精也不远,他明锐感觉到这后面的事不是他一个小太守能参与进去的。
中福酒楼的东家是汉中首富张正咏,张正咏为人心狠手辣,做事不择手段,喜欢在背后耍些阴狠招式,当初他初来乍到,短短两年便站稳了脚跟,而与他作对的人全都不知所踪或死的莫名。
贩卖私盐后头的人如果是张正咏,黄太守倒是愿意跟着姜右相家的公子去博个前程,可如果不是,他就是死了也怕连累家里人。
张正咏后头的人是朝廷九卿光禄勋底下侍郎黄桂生,这事他也是无意中听荆州刺史吃醉酒后所说,所以即使黄太守厌恶张正咏为人,心里却清楚这人靠山太大,不是他能得罪的起,这些年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张正咏不做的太过难看,黄太守就当没这个人。
这并不是黄桂生有多么厉害,在洛阳多的是比他官职高的人,而是做官的都知道他是中常侍魏坤近臣。
魏坤是谁?历经三帝的宦官。
东安帝崩天之际,拉着魏坤跟姜右相的手,把年仅九岁的东平帝托付给了他们,对于一个宦官来说,这是一个多大的荣耀?那是几个彻侯都无法逾越的存在。
一个宦官能走到当日那个地步有谁能想到?况且魏坤极会钻研,仗着东安帝的余光,够结朝臣,拉帮结派,在东平帝继位后三四年间,东朝朝政基本都落在魏坤手中,朝廷上下大臣纷纷向魏坤靠拢,真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直到东平帝继位后第四年,庞太后垂帘听政,庞家用了六年时间,终于把魏坤手中的大权拿了将近一半过来,魏坤虽没有以往那么权势滔天,但还是站在那个令人仰望的位置上。
这可不是他一个南郑小太守能得罪的。
黄太守叹了一口气,垂泪望天,本以为这是好事,现在发现是他老祖宗在逗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