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太医说，只要皇帝能撑过这个冬天，等天气暖和了，也就能慢慢调养好了。其它的我也没听懂，只记住了这一句。

我走出宣室殿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天很晴朗，我抬头看了一眼太阳，顿时觉得眼前一黑，脑中一片空白，接着身体靠住了一个坚硬又柔软的东西。

待眼前渐渐恢复清明，我才意识到刚刚自己晕了一下。幸好刘彻经过，看我不对劲，赶忙伸手捞了我一把，不然真得摔个鼻青脸肿。

他柔声道：“我正要来同你说，你身子也不好，回去休息一会吧，晚上再回来。”

我想想也是，这里肯定24小时要人看着的。昨晚后半夜王皇后就被劝着回去休息了，今早才来看护。现在回去休息也不是偷懒，而是为了晚上熬夜准备的。

我也没有推脱，道：“那好吧，我等会儿就走，但是你也要休息一下。”

他摸摸我的头，“我知道，我就在这里休息。”

……

思兰殿的人已经六神无主地等我等了一上午了，此刻看到我回来，都兴冲冲地迎上来把我包围起来。

我正色道：“陛下又病了，想必你们早上也听到了些风声，就不必这么笑嘻嘻了，小心被人抓到错处拿去打一顿。”

这群叽叽喳喳的小宫女纷纷捂住了嘴。

我道：“还和从前一样，做好你们的事，少说多做，不要管外面的人怎么怎么样。就算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也不要乱说，好好放在心里就行。明白了？”

众人道：“明白了。”

我转头对安宁道：“今天本不是你当值，昨晚却跟着我出去忙到现在，你也回去休息吧。”

安宁往博山炉里添了一匙香粉，顺便吹灭了案前两盏灯烛，退出去的时候轻轻掩上了门。

这一觉睡得久违的压抑，就仿佛胸口上压着一块大石，压得我陷入大地深处，挣扎不得、求死不得。

……

是外面的哭闹声把我吵醒的。我以为是深渊里的鬼魂在哭，结果惊醒以后，那哭闹声还在耳边。

我被憋的喘不过气来，此刻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胸口咚咚作响。方才热出了一身虚汗，此刻却渐渐有些发冷。我披上衣服走到门口，扬声问道：“门外怎么了？什么事？”

哭闹声停了停，又带着哭腔道：“娘娘！娘娘救我！”

说着面前蓦地一亮，两个人一前一后冲进来跪在我面前。

我在昏暗的房间里待了一下午，此刻突然大片光投入我的眼前，刺得我眼睛有些疼。

“娘娘！太子妃娘娘！”尹婉儿慌慌张张扑过来道，“太子妃娘娘救我！”

邢瑶也随她一同跑来，不过看上去情绪比较稳定。

我扶起她，温声道：“起来说，怎么了？”

“太子妃娘娘……臣妾宫里方才来了一……队凶神恶煞的人……他们……他们都带着刀……救救臣妾……”尹婉儿一边哭，一边后怕地往外看。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原来那群“凶神恶煞”的人，是公孙敖和他手下的人。二三十个持刀的侍卫，把思兰殿团团围住，吓得院子里的小宫女们到处乱窜。安歌她们倒还稳定，拦在公孙敖前面，一群小宫女躲在她们身后。

邢瑶恨恨道：“后宫之地，外男怎可……随意闯入。”

我扶住尹婉儿，转脸不动声色地去看公孙敖，后者直接单膝跪地。

他道：“太子妃恕罪，是太子殿下命臣派人围住几位娘娘的宫殿，以防有人浑水摸鱼，伤害到主子们。”

我心里咯噔一声，“发生什么事要这样。”

他简言道：“未央宫有变，太子殿下命令臣回来守住长乐宫。太子有话要臣转告太子妃娘娘，让您不要担心，只要在这里静候即可。”

我点点头道：“我明白了，多谢公孙将军。”我示意他起身，“本宫有一主意，不如让尹、邢二位良娣暂时搬到思兰殿住下，吃喝统一料理，一律从本宫这儿进出。集中人手，将军也更好管理。免得出了意外，四处奔逃，溃乱人心。”

公孙敖犹豫道：“这……太子殿下吩咐了，不可打扰到太子妃的。”

我摆了摆手，“没事，这有什么好打扰的。”

他也没有坚持，应声退下，带着人在院子里守了一圈。

我道：“听见了吧，又不是来伤害你们的。赶紧过来扶你们良娣去里面坐着，再派人去收拾偏殿，把你们良娣的日常衣物挑一些收拾过来，这几日就都在本宫这里住下。”

惊慌失措的小宫女们这才各奔各家，只是经过那群侍卫之时，还要躲着点走，否则就要被吃掉一样。

一阵冷风吹过来，我本就一身冷汗，此刻更是吹得我浑身一哆嗦。我想回去穿衣服，可刚一转身就定住了。

天边传来了一阵绵长的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