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依奴婢看,方才那两个灰衣侍卫,其实是来限制他行动的。”如雪若有所思: “而且,他那个贴身护卫也明知道,所以故意整治他们。” “我并不想做什么幕僚,不过我想,他必定有过人之处。他那个贴身侍卫,就是云中子的真传弟子,沈飞,他虽然武功不算很高,但一身轻功,确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灵月缓缓的说道: “听说云中子对这小徒弟视同己出,所以他一向清高、骄纵,那司马旭能将此人收幕旗下,定然有他的能耐。” 她顿了顿又说道:“我只是在想,道士,炼丹,会不会和我们今天这案子有关?方才被我打断双腿的,不也是个道士吗?” “啊、不会的。”潘慕的眼中闪过一刹那的紧张: “小姐,我们已经拿到赏金了,后面的事,就不要在插手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若是如此,我义母知道了,是绝对不会原谅我的。”灵月神情严厉,又带了一丝嗔怒: “我就是我义母在侦破一桩贩卖孩童的案子时救下的,义母见我撞坏脑袋,失去了记忆,还怜悯我,将我收为义女,如今到我这里,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再有无数孩童被拐带、贩卖、残害吗?” 潘慕脸色一白,急忙尴尬的说道: “啊,小姐说的是,是卑职肤浅了!我实在是担心小姐的安危。啊,我等下一步如何行事?是夜探地牢,审一审那些人犯,还是等明天追踪那艘船?” “夜探地牢,恐怕不容易,那里机关重重。”如雪眉头微蹙。 “一个县衙的地牢而已,能有多凶险的机关啊!”潘慕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而且,你们不是也闯过吗?” “闯是闯了,不过费了好大一番周章,而且那时候,严大侠也在……”若冰也蹙眉,讲述其当年的经过: 三年前的那个夜晚,天空中阴云密布,看不到一颗星星。 灵月……或许,此时应该叫她“岳飞萱”,她和一名看起来三十五六岁的男子,带着一班护卫来到了艺州县衙。 那男子身着一袭白衣,身材高大,肩宽腰窄,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对剑眉斜插入鬓。 他一双凤目炯炯有神,高直的鼻梁透着雄劲,而一双薄唇却将整个人的气质带向儒雅。 “师父,入口在这边。”岳飞萱指了指大堂侧面的一座门,对那男子说道:“我们按原计划行动。” “若冰、如雪、小蝶,”她随即吩咐道: “你们轻功最好,你们的任务就是负责引发机关,记住,保命要紧,其他的任务由别人来完成。” “是!”若冰、如雪和另一名少女领命。 岳飞萱点头,又继续说道: “琉璃,雾凇,你们两人千万要隐藏好,在我和师父带着义母出来之前,千万不能现身,大家脱身撤退,就全靠你们了!” “是!”又有两名年龄稍长的女子领命。 岳飞萱又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秋姨,你带着其他兄弟缠住那些守卫,记住,分散他们的战力即可,切勿以性命相拼!” “是!”一名看起来三十出头的女子和几名男子领命。 “呵,萱儿果然有你义母的风范!”岳飞萱的师父拍了拍她的肩膀,欣慰的一笑。 众人相互点头示意,三名负责引动机关的少女便腾身而起,落在了县衙的墙外。 三人各自捡了两块石头,便又飘身落在了离入口有段距离的地方。 如雪用力抛出了两块石头,重重的砸在大门之上。 只听“嘭嘭”两声,大门向里面敞开,密密麻麻的羽箭飞了出来。 片刻,羽箭停止,若冰抛出了手中的两块石头,砸在了门内的地面之上。 便只听“轰”的一声,爆散出一片浓灼的烟雾。 良久,烟雾终于散去,小蝶,也就是第三名少女手中的石头又抛了出去,砸在了更深处的地面上。 又是轰的一声,地面骤然张开,又迅速闭合。 三少女眼神交汇,便轻飘飘的向着大门走去,掩住了口鼻,进入了地牢。 她们飘身越过了地面上的机关,可刚刚落地,便听到上方“唰”的一声。 三人急忙飞身退回了门口,与此同时,前方“咚”的一声,一把巨大的闸刀、刀刃朝下落在了地上。 忽然,大门两侧亮起了火把,两大队官兵稀里哗啦涌了出来。 这时,一群人飞身落在了大门口,和那些官兵动起手来,他们正是那名被岳飞萱唤做“秋姨”的女子,和其他护卫。 护卫们一边打斗,一边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后退,很快,官兵们便逐渐离开了大门的附近,而且也分成了好几组。 岳飞萱师徒彼此对视了一眼,便纵身一跃,到了地牢们前,迅速的进入了地牢。 地牢里的机关果然已被全部引动,二人顺利的来到了地牢的深处。 “那里不但有机关,还埋伏了好多官兵,小姐和严大侠出来的时候,大家已经被重重包围了。”如雪面无表情: “幸亏雾凇和琉璃听了小姐的话,最后关头出来掩护,我们才能全身而退。” “这么麻烦!”潘慕看起来非常惊讶。随即喃喃自语道: “为了大人,当然再难也值得,可若是为了审个犯人……” “好了,我有些倦了,你们也都累了,去歇息吧。”好一会儿没有开口的灵月,表情又恢复了平淡。 “这件事,明天再议。”她淡淡的说道。 待潘慕退出去,若冰便看了看门的方向,又看了看灵月。 灵月淡淡一笑,明天早上,若他和我们都还在这里,就无碍了。 如雪原本一直听着门外的动静,此时也开口问道:“小姐的意思是,看他今夜是否会有异动?” “嗯。”灵月点头:“其实,我对他设了三重考验。” “这第一重,就是方才,我让他在此等候,说我们少时便会回来。可他坚持与我们同往,而且整个过程没有异动,是以,这第一关,他是过了。” “这第二重,就是这些黄金,等一下,你们将其放在一个单独的房间里,不需多时,便可知道,他会不会见财起异。” “这第三重,便是我等熟睡后,他会不会对我们下手,或是报官领赏。” “哦……”若冰连连点头:“那我们今夜可要仔细着点儿了。” “是啊。”灵月眼眸微眯:“我等一下要出去一趟,你们自己小心。” 待若冰和如雪也退出去,灵月深深一叹,从衣袛摸出一个颜色新红的锦囊,出神的看着,心中暗道: “卓家军,皇长子,该来的,还是来了。” 思虑间,眼前又清晰地闪出一段过往: 那一日,她正和义母在梅树下的木桌旁下棋,她披着雪白的披风,纤细的小手拖着白里透红的脸庞,嘴角上挂着甜美的微笑,注视着义母思考的样子。 义母身披着枣红色的披风,云髻高挽,雪白的肌肤映衬着身后的红梅,她专注的看着棋局,长长的睫毛微微翘着。 “义母真是太美了!像书中说的仙子一般,超尘脱俗、媚而不妖,而且善良,又智慧,真是秀外慧中啊!”她眼中闪出了崇拜的光芒。 可是,她眼中又忽然闪过一丝遗憾;“唉,可惜,义母就是太执拗了。舍不下皇后娘娘和皇帝的什么知遇之恩,不肯跟师父远走高飞。其实她为朝廷做了那么多,什么恩情,早还清了!” 忽然,不远处“噗通”的一声,母女二人循声一看,竟是一名黑衣男子从墙头跌落,单膝着地,低着头,重重的喘息。 她“腾”的站起身来,护在义母身前。义母也站起身来,注视那男子。 那男子抬头看向两人,此时,两母女才看到,他脸色铁青,嘴唇紫黑,眼睛里布满血丝。 那男子支撑着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跑到二女跟前,单膝跪倒,高高举起了一个鲜红色的锦囊。 他声音沙哑,气息窘迫,艰难的说道:“忠义侯,求您……为我们昭雪冤屈!若大人实在为难,就请将这锦囊,交给皇长子殿下,告诉他,卓家军……噗……” 他话没说完,便一口黑血喷在地上,随即如同被冰冻般的停滞。 他依然高高举着那鲜红的锦囊,眼睛不甘的望着义母,缓缓地,缓缓地倒了下去。 她和义母都连忙起身上前,试图扶起那男子,可奈何他已经浑身瘫软。 她又急忙拉过男子的手腕,探了探脉息,然后神色沉重的对义母说道:“义母,他死了。” “唉!”义母深深一叹,上前接过那男子手中的锦囊,又轻轻合上了他死不瞑目的双眼。 “义母,现在怎么办?”她的心砰砰直跳,隐隐有些惋惜和伤感。 “先葬了吧。”义母的神情告诉她,这件事很严重。 她带着若冰和如雪将那人草草葬在墙边的松树下,转回来站到了义母的身边。 义母满面踌躇,缓缓地站起身来,走进了房舍之中。 她没有问什么,也跟着走了进去。 义母走进一间布置简单,只有一张挂着淡粉色幔帐的床,和一组近褐色的木质桌椅的卧室,在左边坐下,并看了看对面的椅子,示意她也坐下。 “这卓家军,是前皇后卓静娆的父亲,前镇国公,卓武,和她的兄长,镇国将军卓尽忠所组建的,也是辅佐皇上登位的最大一股势力。”义母低着头缓缓的说道。 “后来呢?”她思索着:“怎么都没听说过?” “皇上登基不久,边疆就传来了卓家军通敌的消息,皇上派当时的兵部尚书,也就是现在的刑部尚书崔通去暗查,查证的结果是:属实。”义母继续说道: “是以皇上就下令天机处将卓氏父子秘密带回,结果,任务失败,两父子逃脱,皇上就下令将卓家满门抄斩,卓后被打入冷宫。卓后所生的皇子,也就是皇长子,交由现任的皇后娘娘抚养。但从此便失去了被立为太子的机会。” 灵月一声长叹,从回忆回归现实,紧紧皱着眉头,心中思量:“义母的罪名是勾结卓家军余孽,可当时,义母分明还没有开始查这件案子,而且,此事也只有若冰和如雪知道。她们是绝对经得起考验的。” “还有,这个皇长子,对我会不会有所帮助呢?”想到这里,灵月暗自点头:“恩,必须接触一下。对,就是今晚,审问嫌犯,就是个最好的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