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叹息道：“武人，就应该有武人的样子，你以往太过懦弱，让老夫不喜。然则你如今敢杀高俅，却让老夫觉得欢喜亦常。可是，这终究是一件不好的事情，杀官如同造反，你应是知道的，老夫生平最厌恶什么。”

林冲颤声道：“扰乱天下的匪寇。”

老人点点头：“你还算明白，匪寇不事生产，只会抢劫，便是这国家的蛀虫，而你如今落草为寇，与他们又有何区别？”

林冲不敢抬头，窝着身子哭泣道：“徒儿……徒儿也是逼不得已。”

“逼不得已就可以落草？”老人哼哼冷笑道：“你是短了手，还是残腿？有手有脚的当个农人不好吗？为何单单要选择去落草？”

林冲再不敢说话，卷缩成了一团。

老人轻声叹息，道：“道理与你讲明白了，你知错了吗？”

林冲哭道：“徒儿知错……”

老人面露不忍之色，最后还是说道：“那么，你自裁吧。老夫为你保留最后的颜面，不要让你林家祖上蒙羞。”

他说完这话，便又是沉沉叹息。

林冲骇然抬头，片刻后面露挣扎之色，最后却将目光落在了手中长枪的枪尖上，然后绝然的刺向了自己的咽喉！

“不可！”鲁智深大惊，陡然出手架住了林冲的手臂，接着转目看向老人，尽是愤怒之色，但却不知该说什么。

“哼哼，婆婆妈妈叽叽歪歪，尽说些狗屁的道理。”

灰白袍的书生缓缓开口，语气依旧平淡：“原以为天下武道宗师第一人的铁臂膀很了不起，如今看来，不过是个喜欢将自己的道理，强加于他人身上的糟老头子。只顾自己喋喋不休，说了半天也不过是我说的有理，你应该按着我的道理去做的一些王八蛋道理。”

周侗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苍老的眉目中带着些许玩味，笑道：“你是李明阳？”

李玄点了点头，轻轻呼了口气，说道：“是。”

周侗笑道：“老夫喜欢你的破阵子。”

他顿了顿，然后道：“然则老夫管教自己的徒弟，关你何事？”

李玄的手紧紧的握住了刀柄，可是语气依旧谈然：“你管徒弟跟我没关系，但你逼着我兄弟去死，就跟我有关系了。没想到啊，堂堂一代武学宗匠，竟然会用这种可笑的理由让徒弟自杀。说真的，不管你以往有多了不起，可是现在我却真的看不起你。”

周侗挑眉，问道：“难道老夫所言没有道理？难道他不该死？”

李玄道：“你是孔圣人？你说的道理就一定是真理？还是说你是阎王爷？你说谁该死就该死？”

周侗沉默了片刻，道：“老夫不是孔圣人，老夫也不是阎罗王，但老夫觉得他该死。因为他落……”

“因为他落草了，当了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