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喝?
易涯抿了抿嘴唇,唇瓣上还沾着气味微妙的液体,他又看了一眼留在身边的保温杯,脑子里轰得一声就炸了,爆炸后硝烟四起,尘土弥漫,蒙蔽了他的眼,烫伤了他的神经。
其实也不是一瞬间。
药水这样灌进去,再怎么快也有那么个十几二十秒。
只是,江晖贴上来的时候,他完全呆住了。明明眼睛是张开的,心也是在跳的,可是视野就是忽然雪白一片,鼻子嘴巴都不会呼吸了。
为了顺利地让他把药喝下去,嘴唇必须严丝合缝紧密贴合,舌尖更是不可避免要磕碰到对方的唇齿。不过这一点江晖也控制得很好,除了嘴唇紧紧贴在一起渡了一口药到他嘴里,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做,舌头牙齿都藏住了,并没有磕到易涯,也没有让他觉得有什么过界或感到难受的地方。
药水沾了对方的唾液,又是嘴对嘴喂的,味道就远比第一次直接从水瓶里喝的时候好了许多,药水经过喉咙时带着一丝清凉,到了胃里却是暖乎乎的。
虽说他们平日里就是亲来亲去的,但亲嘴和亲脸还是有本质性的差别,也超出了兄弟的范畴,给易涯的冲击还是挺大的。
从来没有和人嘴对嘴接触过,毕竟这是恋人之间才会做的事。
要不是真正喜欢的人,他这种精神和身体都有点洁癖的人,是绝对不会用嘴去接触的。
可他并不讨厌,也不恼火,就是有点惊讶。
这次事出意外,嘴巴是碰了,但又算不上亲吻,更没有恋人彼此依偎交换温度的意思。
如果江晖溺水了需要人工呼吸,他肯定也会迫不及待把嘴贴上去的。
毕竟那是他弟弟,是他最喜欢的人,怎么样他都不嫌弃。
换过来想,江晖愿意这样喂他吃药,想必也是很喜欢他,不嫌弃他,把他当做最亲的人来看的。
江晖一定是真的被他气到,还想要他喝药,才迫不得已那么做的吧?
易涯裹在被子里冷静了一会,反思自己的行为,真的是很幼稚,很不应该。
于是他乖乖捏着鼻子喝完了保温杯里剩下的药,那味道冲劲太大让他反胃,喝完之后愁眉苦脸了好长一段时间,又灌了一大瓶水才把嘴里那股味道冲散。
还是江晖喂的好喝。
等着一系列操作完成,床沿边那碗面已经凉掉,发胀了。易涯加了一点开水进去,随便翻搅了两下塞进嘴里。
啊,真不愧是江晖的手艺,凉了之后口感虽然差了点,味道还是很好的。
呼噜呼噜一碗面吃完,一股困意涌上来,他支撑不住,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94
江晖那一晚没有再出现,之后的几晚也是。
又休养了两三天,检查报告显示易涯的激素指标重新趋于正常,一下病床,那个蹦蹦跳跳闪闪发光的小少爷又回来了。
回家路上他给赵子茜,齐研各发了一个超大的红包,命名为“我好啦!请你们恰饭!”
而和江晖的消息栏,还停留在一个星期前。
易涯这几天没和他说话,是觉得江晖应该也在反思那一次不恰当的喂药行为,他也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晾了他几天。
没想到江晖竟然也晾着他!
这是什么,反晾吗?
易涯
我出院啦!
你给的药好有用,虽然很难喝。
果然是良药苦口利于病。
我错啦,当时应该听你话的。
动画表情小猫眨眼卖萌
易涯
今天也给我做面吃好不好!
我还有二十分钟就到家啦!
十分钟后
易涯
你在睡觉吗?
动画表情小猫生气
十五分钟后
易涯
那我叫妈妈带我出去吃麻辣烫了啊!
动画表情小猫抓狂
二十分钟后
易涯挽着兰茉的手走进家里,等车开走,他才意识到了今天和往常的不同,于是他问,“妈妈,今天俞帆阿姨为什么没有来接我?”
今天是周末,按道理来说,妈妈和阿姨是成天粘在一起行动的才对。
问完这句,他心想,还有江晖,他为什么也不来接我?
易涯推开家门就喊,“江晖!你完了!半小时不回我消息!”
说完就朝楼上江晖的房间冲了上去。
刚出院的易涯,就像刚出笼的小鸡仔,横冲直撞的,兰茉是想抓也抓不住。
“你在干嘛啊!三天不见了也不想我吗!”
他急急忙忙踢开了江晖的房门,门没关紧,轻轻一推便完全敞开了,室内的景象一览无遗。
空荡荡的床垫,那里原来铺盖着两个人一起选购的浅蓝色三件套,枕边唯一的玩偶是一只黄色的小鸭,那是江晖刚来的时候易涯送他的礼物,已经十年过去了还是完好无损,明艳柔软的。
干净的书桌,那里曾经放满了易涯看不懂的书籍,偶尔有一些卷子,字迹比他作业还要清晰整洁的演算纸,万年不变的黑色水性笔,还有他们曾经一起去厘岛旅游时的照片。
他又走到阳台去看,除了一地洁白的瓷砖,空无一物。
易涯今年过年时随兰茉去逛花市,买来的几盆花花草草,他挑了几盆最好看的摆在江晖的阳台上,他本以为会立刻死掉,没想到江晖竟然把他们养到现在还是枝繁叶茂的。
他病刚好,想到的第一人是他,想吃的第一样东西是他做的面。
结果他留下来的就是一个冷冰冰空荡荡的房间。
“涯涯,你不要生气……”
“小晖,和阿姨,搬家了。”
“这是我们早就商量好的,现在你爸爸回来了,他们再住下去也不太合适。”
“你要是想见他,我们随时可以……”
兰茉在江晖门口等候许久,见易涯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阳台不动,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上前和他解释。
她知道易涯肯定要发脾气,可搬家这事确实是早就定下的,也不能顾着他就此拖下去。
“谁要见他?”
“谁说我想见他了?”
阳台上的少年无声地笑了笑,“好,走了很好,让他走。”
“既然走了,就永远别再回来了。”
一阵风吹过。
易涯快步走出了房间,大眼睛黑瞳孔里藏着深不可测的阴郁,明艳的脸蛋耷拉着,找不出一丝笑意。
养了这孩子十五年,兰茉从来没见过易涯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没敢再多劝一句。
“嗙!”
兰茉被一声巨响吓得闭上了眼。
这根本不叫关门,叫砸门。
易涯房间的门框从未受过如此重击,以至于出现了细微的裂缝。
这……
比想象的情况还要糟。
95
此时此刻,海市郊区一座废弃的地下车库深处,幽暗中冒出一丝蓝光,那灯牌大概是年久失修,明暗不清,闪断的频率很唐突,勉强能看出来是一串英文。
。
“老板。”
巨大的液晶屏背后,扶手椅中坐了一个人,屏幕几乎把他的身形全部挡住,只能看到身旁的那貌似是助手的人,给他递上了一份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