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章(1 / 1)南北情首页

白芍忽然打了个激灵。  练...  真的是...自己记忆深处的...那个...练吗?  四周似乎再听不见声响,只剩下贯穿胸腔的剧烈的心脏跳动声。  而她不知从何而来的信心,确信身后男子便是她的过往。虽内心仍有怀疑,但白芍身体似是被什么东西定住一般,震惊的无法转过头。因她知道,只要她转过头,就可以辨别身后的人是否是自己朝思暮想的身影。过去的一幕幕仍在眼前呈现,她无法忘怀,也不能忘怀。或许只是认错了人呢,只是名字相仿而已,只是巧合罢了...  赵清之见她身形定住,眼神空洞却隐有泪滴似欲落下。内心不觉悲叹一声,仍微笑对着萧衍笑道:“萧衍,怎么了?”  白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淡然的转头给萧衍行了一礼。抬头看他,虽容貌已是变化不同,但眉宇间那股英气仍然存在,一模一样。大体已确信他便是自己的练,八九不离十,内心喜悦,难掩激动之情。见他也在打量着自己,便微笑对他说道:“小女子白芍,烟雨楼的歌姬。”原来他叫萧衍。萧衍,真是好名字。  玄晖便是那谢朓,他见萧衍一动不动的站在门边,便叫了他一声,只因从小一同长大,是与旁人不同的亲近。好奇的向里望,赵清之边上那姑娘是谁,一身白衣裙,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这清之竟金屋藏娇,还不知会我们一声。  “好啊,你个臭木头,竟然金屋藏娇,看不出来你也好这一口啊!”  萧衍见她低着头白皙脸蛋浮起红晕,今日所见未曾涂抹胭脂,却更比昨日清丽几分。淡然抬头看向赵清之,“我只是想和你说,我明日再来。”便作揖告辞,拉了谢朓而走。    “我派人送你回去。”  白芍仍是在惊喜之中,没有缓过神来,也没有应答。清之手一招,朗生便去叫了马夫来。  送上马车前,白芍拉了赵清之的衣袖,“这是你的府邸吗?”  “是。”  “明日,我还能来玩儿吗?”  见她已没有之前的咋咋呼呼,转而温柔可人起来。他把她扶上车,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说道:“随时欢迎你来。”  马车已驶远了,清之仍望着走的方向若有所思。似有衷肠三千,却无人能诉。    第二天一大早,白芍便拿出了藏在床底的那坛子女儿红,仍是觉着红衣太招摇,便换了男装,一蹦一跳的走出烟雨楼。  “喂,站住。”  见是百合,白芍讨好的对她一笑,作揖。“姐姐。”  上下打量了一番她的男装打扮,一点都不似个男人,倒像个白脸小书生,“做甚么去?”  白芍晃了晃手中的酒坛,对她嘻嘻笑笑,“喝酒去。姐姐一道?”  百合是见酒怕了,连忙摇头柔声道:“不去不去,你去吧。”白芍走出了两步,她竟有几分真姐姐的样子对她说道:“别贪玩喝醉了。”  白芍愣了下,莞尔一笑。“定不会。”  还未到赵宅,朗生便已站在门口,见了她,哎的一声,当下没再开口,白芍好生奇怪,爽朗的说道:“有什么事儿就说,我又不会吃了你。”  “嘿嘿,姐姐身着男装也仍是这般俊俏,若真是男人可就不得了了。前几日,我与公子茶楼时看见你与那王虎在街上,我还想哪家小子竟生的这般俊俏,没成想是个女子,也是,也只有女子能生的这般美貌。之后,你是进了烟雨楼了吧,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白芍脚下一驻,原来那时他便认出我是个女子,那是怎么知道我在烟雨楼的?那天在雅阁,啊,对,雅阁里的也是他。世间竟有这么巧的事。  “怪不得从不喜好这风流之事的公子会驻足在烟雨楼,还让我订了烟雨楼的位置...还遇上了个好生奇怪的下人...啊!”朗生恍然大悟般的指着她,白芍嫌弃的拉下了他的手。“对,没错,就是我。”  “嘿嘿嘿,还没见过你这么奇怪的姑娘,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你。”  白芍也是一脸无语,“谁叫你家公子运气好,哪儿哪儿都能碰到我。”  朗生这次直接带她去了赵清之在的卧室,领了她进去关上门便退了出去。赵清之低头在忙不知什么事情,白芍也是很知趣的不去打扰他,开始打量起屋子来。见屋内架子上满是书籍,随意抽出一本来,却是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篆。白芍是一见书就头疼,便不去看上面的字,又拿起另一本,也是有批注有感触。这赵呆子,果然是呆子啊。再无半分兴趣,脱了鞋袜坐上了竹榻,竟无半点生分。白芍也是恍惚了,自己为何对他如此亲近,甚至熟悉,明明之前我们并没有见过一面。赶忙想要穿上自己的鞋子。  “坐着吧,你舒服就好。”  白芍停住动作,想了想,也就不再拘谨随它去了。仍是赤脚盘腿坐在榻上,给自己倒了杯茶。她把女儿红推到他面前,“虽然喝了一点,但这女儿红是顶好的,一般人我不给他的。”  赵清之拔开塞子,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嗯,果然好酒。”  “当然是好酒拉,我从万妈妈的酒窖里偷来的,能不好吗,你不知道她其实藏了好多好多宝贝呢。”  “她对你好吗?”  白芍转了转了眼睛,细细想了想说:“不是很好,也不是很差,虽然她有时候派人监视我,但是不限制我的自由,还是很好的。”  “赵呆子,”白芍心里所想一时口快就脱口而出,再后悔已来不及了,便对他嘻嘻一笑,“你以前见过我吗?”  赵清之对她给自己称谓倒是没有什么大反应,仍是温和如玉的说:“见过。”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正要张口时,朗生敲了敲门,说道萧公子来了。  赵清之应诺后见白芍若有所思的样子,起了身,对她说道:“要不要一起来?”  “可以吗?不会打扰你们吗?”她睁大了杏仁双眼,目光灼灼。  见他点了点头,欢天喜地的都忘了穿袜子,连忙与他一同前去。  萧衍身姿挺拔,有王侯将相之风,长袍飒飒英气逼人。眼神犀利与赵清之全然不同,真是奇怪这两人怎么做成朋友的。  正是赏春好时节,院中种植着几株杜鹃花儿蓄蓄开着半羞半苞的骨朵儿,朗生搬了张桌子放在桐树下,院内青草香与泥土香质朴随风而来。暖阳和煦,虽有细风携带点点寒,却一点也不影响这诗情画意。白芍见他们摆了棋局,抓了阄,萧衍执黑先行,赵清之执白在后,紧了紧凳子坐在赵清之身旁,要仔细看他们下棋。  萧衍先下手并未手软,当局直指中心,清之迂回婉转,一边设防也仍是半分未退让。也不知他们暗自在叫什么劲,白芍其实无心观局,她偷偷抬起头打量萧衍,萧衍似察觉了抬起头时,她又慌忙低下了头,装作很认真的在观看局势。一抹轻笑浮于萧衍嘴边,她见他笑,接下来就一直不敢再抬头看他了。可是,是真的看不懂他们在下什么,这棋局不仅比的是战术,策略,还比棋者的耐心,胆魄。这种需要想半天的东西一点都不好玩。白芍倒是看上了这棵树,不知这株梧桐相比烟雨楼的,是不是更好爬一点。  趁着他们俩相互较量无暇顾及她时,白芍挽了袖子三下五除二的就爬了上去,嘿,这树深得我意。坐着枝桠上向下望,底下二人都带着浅笑,却仍未曾顾及她半分。她看看左边,萧衍深蓝真丝长袍,玉簪黑发,神情冷峻,胸有成竹。她再瞧瞧右边,赵呆子一身白衣飘逸似仙人,今天怎么没拿那把扇子了,想想自己第一次见他,也是我在树上,他在树下,还拿了把扇子扇啊扇的,哪有人大晚上的扇扇子的,还那么冷的天气。真是奇怪,果然是呆子。哼了一声,便不再瞧他们。白芍坐于枝桠上,在空中晃了晃腿,铃铛声清脆的萦绕在薄薄的空气中,分外安逸的氛围中突显俏皮。两人不知觉都抬头向上看,白芍裤脚向上缩起,纤细脚踝环着串子铃铛,定是刚才慌张,忘了穿上袜子,裸露的肌肤洁白似雪,她仍一无所知的晃动着脚,底下两人却各怀心事的盯着她的足出神。赵清之淡淡收回视线,转而继续棋局却悠悠开了口:“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连袜子都不会穿吗?”  白芍一怔,急忙看了看自己的脚,咦,袜子呢。见萧衍一直对着自己的脚暧昧的笑,一紧张便红了脸,慌忙站起却忘记在树上,险些翻了下去。只听得棋盘翻倒声响,赵清之半坐半站着,似是想去扶她,却意外翻了棋盘。  “哼,还说我呢,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连站都不会站吗?”  她倒好,原封不动的把话还了给他还振振有词道。  “我是不喜欢穿袜子,又要穿袜子又要穿鞋子多麻烦。”  她站直了身子,向下望。赵清之并未看她,拱手对萧衍道:“最后那一步卧虎藏龙最是妙,清之认输了。萧兄棋艺高超,自是在下比不过的。”  萧衍笑道:“哎,若不是你护花心切,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有舞姬在此,不知是否有幸能听得赵兄抚琴一曲,舞姬伴舞,岂不快哉?”  护花心切?跳舞?他们说什么呢?  “你还会弹琴?”白芍灵活的抱着树滑了下来。    萧衍见他并无回答的心思便替他回答道:“清之还有一个别称,名为‘琴公子’。”  白芍一下子来了兴趣,“‘琴公子’?那弹琴一定很厉害了,比那天烟雨楼里弹琵琶的怎样?谁厉害?”  “既是‘琴公子’,别说烟雨楼的小歌姬,自是全天下便也再找不出第二人了罢。”  “果真这么厉害?”白芍拍了拍身上的树叶,搬了凳子坐在一边好奇的问:“那我也能不能听一下?”  赵清之见她一脸的期待,萧衍忍俊不禁,他一脸无奈的说:“好吧。还有,你们两个既是知道我抚是琴,歌姬弹是琵琶,难道就不知道琴与琵琶怎能相比?”  白芍吐了吐舌头,“就是不知道。”  招手让朗生搬了桌子,拿来了琴。白芍虽知识不多,但也知道这琴是好琴,琴身由桐木制成,木质松透,白玉制琴轸、雁足,以凤尾为形,轻撩琴音徐徐而不绝于耳,缓缓而苍凉古朴。不知此琴比起司马相如的绿绮是谁更胜一筹呢?  赵清之摆起架势,轻手抚上弦,浅浅淡淡,清清凉凉,仿佛牛毛雨丝抚摸脸颊,是轻松欢快的《竹枝词》,俏皮之处,散拨闲谈,随意而为,却仍声密音细。白芍这就直接挽了裤腿,拾了地上树枝一节,跟着节拍,翩翩起舞。不似白纻,及其考验舞者技艺,她只是随着性子想到怎么跳就怎么跳,也忘了自己还穿着男装,动作有几分怪异与硬朗,却是嬉皮笑脸,娇俏可爱。清之也似为她而奏般,渐渐和着她舞的拍子,一撩一拨,默契相合。一个舞姿如蝴蝶,一个琴声如天籁,萧衍细细品着白芍拿来的酒,三人欢乐融融,格外开心。  随着一曲终了,暮色也已渐至。日落西头,霞光映射,照得三人衣物如镀金边,别过了赵清之,白芍和萧衍兴尽而归。    哼着小曲儿一脸幸福的走回房间,却正好撞上一个满脸泪痕的小丫头。咦,这不是百合姐姐身边的小丫鬟吗,怎哭的这般凄惨。青桃慌慌张张的低着头连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白芍扶起了她,抹去她的泪痕。青桃见是白芍,没有再哭出声,却是泪滴似断线般越集越密。白芍拉了她进了自己的屋子,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青桃这才哭出了声响,对白芍说:“白芍姐姐,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快救救百合姐姐吧!求求你救救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