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我同丹阳卯初梆子一响便起床,一人用了一碗银耳莲子羹就开始梳洗打扮。除了黛儿,原班人马倾情奉献,经过一个时辰的折腾,我和丹阳站在镜前。这次没有统一着装,丹阳身着银红锦丝瑞草广袖丝绫衣,嫣红流彩轻罗百合双裙上配一条妃色窄缎面银绣合欢敝膝,蔽膝下一双笔直的美`腿曲线若隐若现,脸上同色系的淡红色桃花妆映照着她灿若星河的眼眸,唇上轻点胭脂,做蝶唇妆,上唇满涂下唇留渐变色,看上去娇艳欲滴,鬓发梳的极工整,绾出朝云髻,一套华美的錾金头面,显出一派富贵大气,她温婉的气质又中和了装束带来的那种锥立囊中的锋芒感,让她充满了比以往更独特的魅力。她体态轻`盈原地转了一圈,抬眼看我,我跟她挤挤眼睛,直夸她好看,她眼睛笑地弯弯的,说你也好看。镜中我一袭荼白如意云纹胡袖纱衣,石青满绣玉兰束胸,水绿高腰暗纹细丝长复裙,艾色的大束带紧裹我纤细的腰`肢,上面系上橘色长丝带,几乎垂至脚面,脚上是同色系松柏绿缂丝绣鞋,让人看起来更沉稳,整个人显得身长玉立恬淡雅致,我的头面是一套缠金头面,看上去不如丹阳的华丽气派,但是细看就会发现工艺不俗,别致精巧,比丹阳的不遑多让。这两套头面衣服是刚及笄后没多久叶嬷嬷就差青溪河最好的师傅匠人琢磨设计的,高订是也。
收拾完毕,张妈妈也到了门前,见过礼后拿出了两顶尺长白色帷帽,一人一顶便一路从角门出了后园。我和丹阳前院只去过皓月园后堂的不可描述技巧培训基地,其他地方从未涉足。路过皓月园后院拱门没有停留,我们径直向西去,一路上绵延的白`粉墙后一开始有些零星的嬉声戏语,越走越安静下来,最后只能看见墙后绵密地植着的翠竹高耸入云,从墙那头垂下荫出一片清凉。直到走到路尽头,向右一拐,又是一个容长深巷,走了约莫十分钟,看见左手有一个小偏门,门口候着的婆子倚靠在门上打盹,看见张妈妈和我们一行走到近前,忙不迭开了锁头。
门外是一个宽巷,对面一样的青砖瓦墙同芙蓉楼斜对着开一角偏门,看不出是邀月馆还是龙凤店的偏门。
我们走出的偏门口两顶四抬油轿不知候了多久,轿夫看人到,便下了轿杠,两个丫头绢儿青儿撩起轿帘我和丹阳一前一后坐了进去。我一想之前那次坐轿子的经历,忍不住嘴角反酸有点恶心,闭目紧攥轿中落座的台子,没成想四抬的轿子比那二抬的稳了好几十倍,完全没有晕车,啊不,晕轿的感觉,我遂轻快下来,忍不住轻轻掀起轿窗帘子一角向外看去。辰时过,天光已大亮,但是整个街面却显得很安静,完全没有上次一瞥时的热闹。轿子吱吱呀呀地走到一个街口,一个老头在馄饨摊子上忙忙碌碌地干活,锅盖掀起,热气蒸腾,氤氲的热气后面,条桌条凳上三三两两的客人埋头吃着馄饨。
我深深地吸一口气,馄饨面上滴的香油味淡淡地飘过来。被圈禁这么久,这烟火气让我忍不住激动的有点想哭。不知道丹阳这会儿作何感想,她也是四岁后未出过后园半步。
又过了一个街口,轿子右转弯上到一座石拱桥,桥下`流淌的正是碧波粼粼的青溪河,河上不远处还飘着几只白鹅,间或灰灰叫一两声。桥约莫三十米,过了桥张妈妈回首,看到了我探头探脑的样子,落慢几步站在我轿子旁,咳了好几声。我只得落下帘子,乖乖端坐。
又七拐八弯走了有小半个时辰,轿夫停下轿子,我赶紧带上被我摘掉的帷帽,绢儿掀开轿帘扶我下轿。青儿扶着丹阳在两米开外候着,我撵步上前,同她站在一起。
眼前是一堵两米高的双合门,门户开着,门口站着一个青衣绿褙褐裙的中老年妇女,看上去和张妈妈差不多年纪。她看见张妈妈便笑意晏晏地迎上来。
“来了?今儿个属你们早,我在这里候了有小半个时辰了。”
张妈妈一见这个老妇人也满脸堆笑。
“可是辛苦你了,年年都要起早贪黑在这里迎这些娇客。”说罢往那老妇人手里不知塞了什么。
老妇人只手中一握,看都未看,便装进了袖笼中。然后取下腰间一串牌子。解开环扣,拿出两个交到张妈妈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