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来,已是辰时。
我穿了小衣,简单地活动了一会儿。崔妈妈支窗子时,看见我在做高抬腿。她窗子都没支棱好,就冲了出来,我赶紧停下动作,给她闻我的身上。压根就没做什么大动作嘛,没出汗没出汗,我忙不迭给她撒娇。
她手探进我背襟,见确实干爽,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把我拎回房中开始绞脸。
上次绞脸还是几个月前及笄的时候,当时给我绞得鬼哭狼嚎。我一看崔妈妈两手翻飞拧绳,不由得面皮发紧。她看我一副壮士赴死状不由得笑出声。
“姑娘你也未免夸张,老婆子我可是芙蓉楼里最会绞脸的,保证不疼。”
语罢四根手指在我脸盘周围一张一合一起一落,疼的我嗷嗷叫唤。尤其是上嘴唇的绒毛,更是疼的我掉出眼泪。
好不容易结束了非人的程序。她令绢儿扶我躺好,将冷好的玫瑰花水用帕子敷在我脸上。敷了约两刻,接着拿面脂给我揉匀至吸收才作罢。我看看镜中,虽比不上丹阳吹弹可破的皮肤,但也细滑幼嫩,白里透红。唉,年轻就是好啊。
绞了脸,崔妈妈拉起我的胳膊开始新一轮的轰炸。好在胳膊没有脸那么敏感,疼归疼,还是能忍受。好不容易绞完胳膊,她又拉起了我的腿,没完了了她!我一气之下,紧紧收回我的腿。
又不露腿,有这个必要吗!
崔妈妈哪管我的哀嚎,和绢儿拽过我的腿继续按着绞了半个时辰。
胳膊和腿没有敷玫瑰水的待遇,只是拿水敷了片刻,涂了香油了事。
好不容易折腾完,转眼已经到了吃中午饭的时间。吃完刚歇了半个时辰,就被拉起来梳头穿衣。
这次梳头梳得比任何一次都仔细。崔妈妈并着绢儿还有一个婆子三个人站在我身后,刨花水用了一盆,足足盘了有一个半时辰才给我梳了一个升级版飞仙髻。因我头发碎还略卷,所以先是将头发全部贴头皮辫成很细的小辫,然后再绾髻,粗看起来秀丽端方,细看又很有些别致感。接下来就是画脸,这次没有点鹅黄,只在额心眼尾贴了梅花金钿,眼尾的金钿尤其细巧,比额头的小很多。胭脂薄施,做一个极淡雅的春风妆,我五官立体,妆容一深反而不美,崔妈妈也是资深美妆老师,这淡淡的春风妆衬得我的眉眼如画,生生把我的容貌提高了一个LEVEL,好看得紧。
衣服是叶老板挑好的,浅丁香色广袖月华锦衫,同色绣蝴蝶束胸,青莲烟云蝴蝶裙。紫色我一向不喜欢,但是老板说要穿,咱也不能说个不字。
一身装束完毕,已到申时末。被压着摆弄了多半天,心情实在高兴不起来,崔妈妈看我闷闷的,便叫绢儿陪我到院子里透透气。一出门,天光不盛,也阴沉沉的,心情变得更糟糕了。绢儿看我虎个脸,扶着我出门左转去丹馥阁转转。还没进门,就听见钱妈妈`的大嗓门在骂青儿。我顿了一下,转头离开丹馥阁,向新馆后园走去,那里一个造景的浅池子里养了不少锦鲤,我烦的时候喜欢在那里喂喂鱼。绢儿回返竹间居去取鱼食,我自顾向池塘走去。
天光不好,鱼儿看上去也躁动不安,时不时的翻出水面吐息,我坐在池塘边的石头上愣愣地看鱼。看了一会,起身准备转转,忽然抬头看见池塘斜侧的造景假山上有一抹淡淡的紫色,我绕过去站在那抹紫色下,居然是一枝从石头缝里长出来的我从来没见过的花,花茎挺直,花蕊倔强地长在暗红色的花茎上,无根无叶。我伸手想要采摘它,但发现位置有些高,左右顾盼后,垫脚站在一块石头上,一手把住假山的凸石,斜着身子使劲地够着,还是够不到。我的手攀着假山鼓着劲往前挪,就差一点点时,身后突然响起一个低沉浑厚的男声。
“作甚么要摘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