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荒唐,直至天明。
当阳光透过纱窗照进屋内,暖暖晒在床榻上,武照才悠悠醒转。
只觉浑身疼痛得厉害,仿佛被一辆重卡碾压过一样……
回忆起昨晚……武照陡然睁开眼睛,迎面便见到李治兀自沉睡的脸,武照唬得一个激灵,蓦地坐起身来,不禁掩面痛哭起来。
李治睡梦中听到声响,这才醒了过来。
见到武照此时哭得正伤心,李治心中又是后悔又是难过,只得轻轻将手搭在武照肩头,柔声安慰道:“照儿,你别哭了……”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武照哭着一把推下了床。
李治一屁股坐在床下,却也不恼,悻悻地翻爬起身,捡起地上的衣物,自行胡乱套在身上,遮住身体。
转身看向武照拥被哭得兀自伤心,李治明眸划过一抹难过,扬声唤道::“白友正!”
白友正和陶清其实一夜守在寝殿外,不敢离开。
此时听到李治的召唤,白友正忙看向陶清,跟她打了一个手势,便自行推门先进了屋。
看着满屋狼藉,和兀自拥被蜷缩在床角落哭泣的武照,白友正自然心中明白。
“皇上。”白友正鞠身向李治,弱弱地道。
李治醒来已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更何况他和白友正从小一起长大,看白友正此时的情景更是心知肚明。
扭头看武照此时仍在伤心,想必未必能明白是怎么回事。
李治轻叹口气,趁武照不注意是,拿手指用力戳了白友正一下,低嗔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朕更衣。”
白友正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点头答应着,麻利地替李治梳洗穿戴整齐。
武照见李治急急忙忙上朝,就连梳洗都是边走边行,不禁有些怀疑。
垂眸仔细想来,武照才明白过来,于是沉色向陶清喝道:“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本宫的酒里下药!”
缪巧和其他宫人皆不明白武照这话的意思,只是乍听了武照的话,皆微微一怔。
只见陶清跪伏在地,微颤着身子道:“武昭仪息怒,奴婢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武昭仪啊……”
“混账!你在本宫的酒里下药,害得本宫……”
说到这里,武照略顿了顿,接着继续道:“你还敢说是为本宫着想,强词狡辩!看来真的是本宫平日对你太好了!竟助长得你这般肆无忌惮!”
陶清磕头哽咽道:“奴婢自知不该擅作主张……还请娘娘责罚。”
缪巧眸光微闪,心中已有几分明了,忙跪在陶清身边,柔声请求道:“娘娘,陶清对娘娘忠心耿耿,就算做出什么事情惹得娘娘生气,但奴婢相信,陶清也一定是为了娘娘着想。还请娘娘看在陶清一片忠心的份上,原谅她这一次吧!”
“原谅?”武照眉尖微微一挑,蹙眉说道:“你可知道她竟然……”
说到这里,武照终究是没有勇气继续说下去。
她拂袖转身,厉声喝道:“你给本宫去外边发跪!直到跪倒哀家叫你起来为止!”
陶清知道武照气得不轻,如今却只是罚她罚跪,已经是念及主仆情分,不禁鼻尖微微一酸,豆大的眼泪扑簌落下来,磕头谢恩道:“多谢昭仪娘娘!”
武照轻叹一声,脑海中却又不自觉地蹦出昨晚发生在这个寝殿内的一切,只觉头发上、身上……甚至连呼吸,都还残留着李治的味道。
“打水,本宫想要沐浴。”武照冷声吩咐。
陶清和缪巧答应着,便退出殿门,吩咐宫人烧水打水……
氤氲着腾腾热气的大圆木桶中,芳香袭人的干花瓣在水中泡开,在水面浮上了厚厚一层。
武照将整个身体浸泡在水中,后背靠在木桶的边缘,仰头望着天花板,闭目养神。昨晚的一切,又如同电影般在脑海中放映……
其实,李治待她很温柔,而那晚她也是那么迫切地需要着李治……
武照不能肯定,如果没有药物的作用,她昨晚还会不会如此。可,她心里终究是清楚的,那晚的药力,并不足以令她彻底失控。
而在那半推半就之间,究竟是因为有对李治的情意,还是她真的想要以此来击败萧淑妃?
她已经完全分不清了……
沐浴更衣后,武照用过午膳,便回床榻午睡。
半梦半醒之间,只听窗外飘进来陶清和缪巧声音:
“陶清,你快起来吧!”
“不行。昭仪娘娘没有下命,我绝不起身。”陶清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语气却十分坚决。
缪巧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娘娘已经睡了,不会知道的。我已经吩咐他们下去休息,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起来休息一会儿吧。再这么跪下去,你的双脚岂不是要废了!”
“即便武昭仪不知道,我也不能起来……”陶清咬紧牙关,依然坚持着。
武照听在耳里,心里不禁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其实她心里何尝不知道,陶清是为她着想。长此下去,她若再这么拒皇上于千里之外,就算皇上不恼羞成怒,只怕其他妃嫔也会因此而大做文章。
废黜她昭仪之位事小,就怕到时候皇上也未必能力排众议,保住她一条性命!
武照越想越心里难受,听陶清和缪巧似乎还在庭院中拉扯,不禁睁开眼睛,却不坐起身来,扬声说道:“起来吧,别再跪着了!”
果然,话音一落,窗外顿时鸦雀无声。
武照缓缓闭上双眼,顿觉身心俱累。
忽听有脚步声缓缓步进屋来,不一会儿,耳边响起陶清的哽咽声:“娘娘,奴婢真的知错了!”
武照睁开眼睛,见陶清面色苍白,双唇发白且有些干裂,双膝跪在自己面前,不禁心中不忍,道:“别跪着了,回去休息吧!”
说罢,又轻轻闭上眼睛,只懒懒说道:“缪巧,扶她回去。”
缪巧答应着,便将陶清扶起。
陶清见武照并不再多看她一眼,以为武照仍是在生气,心里不禁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