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特勒就这样站在一片浓郁湿黏的酒潭上,缓缓地转过身,眼神中散发的光火,如七日烈阳。
“很好。”
大特勒再次重复了方才话,但这次多了更多咬牙切齿。他向着姜唯冷笑道:“原来这三日来,我们所有的物资,都是你给截断了。”
语毕,盛火更盛,大特勒蛮力一掌拍翻了桌案,上头摆放的书笔瓶盘,全通通摔破落地。
姜唯沉默的看着这一幕,看上去一点也不受到影响,并正面迎击大特勒的煞气,冷静回道:“大特勒此言何意?不正是您书信至西北,要求谷物与铁器的交易?”
一听此话,大特勒怒踢了倒地的木桌,桌子俯冲向姜唯,在地面刮出毛骨悚然的尖锐声,但就在即将要撞上时猛然停止。大特勒怒吼道:“市井奴,你当我真无知可笑!?”
姜唯低眸看一眼险些撞上自己的木桌,眼神微黯,平静道:“江某岂敢。”
此时,帐外仍还持续着某种欢庆呐喊的声音。
二人瞬间的沉默,使大特勒更能无比清楚的听进耳里。
终于,愤怒超过了理智,大特勒两步冲上前,一把拎起姜唯的领子,将其整个人腾空拉起。燕易见状,脸色转怒,躬身冲前就要救,谁知下秒大特勒不知何来的蛮力,改只一手继续抓着姜唯,另一手则从腰间拔出马革弯刀,快速的指向燕易,遏制住了他的行动。
锋利的刀尖针对着燕易的鼻尖,几乎再晚半分,就可以直接刺穿脸。
姜唯瞥向燕易,不顾自己被悬空抓起,命令道:“燕兄,不得无礼,快退下。”
燕易看了姜唯,又警惕的瞪着眼前的凶器,最终咬牙退下。
姜唯见燕易退后,才又向着大特勒微笑:“大特勒请息怒,燕兄是我的贴身护卫,难免行为冲动,我替他向您道歉。”
大特勒不屑的哼了一声,转而将手中的刀扣向姜唯,眼神逼视道:“少做戏,我不吃那套,江惟越,你最好给我老实说来,在我领地内的一切交易,在三日多前突然全数被截断,无论怎么派人去追问驼队的下落,得来的答案全都是一一”
“通通改走了北道?”
突然,姜唯微笑着接话,声音柔和的充满无限讽刺。
大特勒先是眼睛一大,接着双眉紧皱起,将着弯刀更近的靠近姜唯,切齿道:“果然是你做的。”
盛怒之气更加旺盛,仿佛因这一句,火上浇油。
姜唯则一动也不动,任由著大特勒将刀抵在脖颈上。冰冷的刀锋画过肌肤,几乎可以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正慢慢向自己的身下流漟。
不能自乱阵脚。
姜唯安稳内心,无惧与大特勒对视,继续道:“回大特勒,我这不是送上了百箱好酒?还有您朝思暮想的谷物与铁器,瞧瞧你的族人多欣喜,想来光只是三日的断截,就让这里彻底失了后援?你们想必经历了相当难受的三日,又或者我想想”
突然故作沉思,姜唯闭眼一阵洋装思考,接着如一道机灵闪过,睁眼笑道:“大特勒与乌敕勒本营,也就是乌敕勒汗有了歧见?不然怎可能副营遭逢此难,会毫无援救动作?”
这话语一出,清楚的感受到大特勒揪着姜唯的手,霎间颤抖了一番。
哼哼,果不其然。
姜唯笑望大特勒开始游移不定的眼神,接续加码道:“我知道乌敕勒正与突厥开战,身为大特勒的您,深受乌敕勒汗信任,想必担任了后勤粮草辎重的运送,要是遭截断的消息传到前线,恐怕到时乌敕勒军心大变,战况就难以想像了”
语锋到这,姜唯勾起一抹弯笑,此时被高高拎起的姿态,反倒像是居高临下,对着大特勒无形间成了一股压力。随后,姜唯收起笑容,冷声道:“江某虽只是一介走奴、匹夫、市井奴,但这天下四道远至西疆万里,皆有我江府行路商号,稍微改了下路向或交易对象,予我来说易如反掌,甚至可以将所有大漠所需的货物,全买断送往突厥。一样的交易,一样的进出,我丝毫不会损失半分半毛,但对于大特勒您,还有整个乌敕勒而言,恐怕将会是场劫难的开始”
大特勒的注意不自觉的随着姜唯的话走,渐渐的,这些事实真相,让这个草原战士开始害怕起,因为姜唯所说的,是现正真正在发生的,一字不差,全清楚摊了明白。
但最终,大特勒还是卯起了最后一分尊严,恐吓道:“江惟越,你说了这些,认为自己还能活着走出这座大帐?”
姜唯听后忽然大笑。“大特勒,江某方才说了这么多,您难道还不理解?”
手指抵触上刀锋,姜唯将令自己有些难受的刀刃,朝外推了一推,淡笑道:“我方才说了,天下四道皆有我江府商会的行路,大特勒莫非不知江某还有个儿子远在安全的京城?”
大特勒瞪道:“你这卑鄙无耻的走奴,当真命都不要了?”
姜唯露出了无辜的眼神,但讽刺无比。“我卑鄙无耻?”
接着眼神转而沉暗,如五尺冰寒的冷意陡然针对向大特勒,沉道:“那么大特勒对西北都城现如今的乱况,又该作何解释?”
大特勒眼神一惊,似是被说中了什么。
过了半晌,大特勒没有说话,但缓缓将姜唯放下。悬空多时的脚终于踏回地面,姜唯感觉麻木的刺痛袭上双脚,仍故作镇定继续与大特勒对峙。
可就在这时,众人身后传来了靠近的声响。
有人正打算强行闯入这座内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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