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你说什么?”
卜雷提出的事,果然遭到了兄弟们的反对,年纪小的并没那么血气方刚,他们尤其不想动弹:“大哥,我们跟他们一起,那不是自降身份吗?”
“反正你要去你去,我可不去,到时候大伯怪罪起来,你是亲儿子我们可不是。”一个男孩撇嘴道。
“就是。”其余人附和。
几个大点的男孩没有应话,但从神色看他们也是极不情愿的。
“你们……”雷很震惊,也很失望:“平时一个个吆五喝六的,我拿你们当亲兄弟!真要上人了一个个都怂了是不是?”
“这不是怂。”男孩反驳道:“每个人都有该干的事,卜家的人侍奉山神,就不该做低贱的事!”
“刃是什么身份?他去就去了,你我是什么身份?”
雷简直气坏了,身为大哥的威严被一再挑衅:“你们不去,我自己去!”
说罢,他提上刀,奔向部族外。
“迅哥,雷哥自己一个人去,要是有什么好歹……”年纪最小的男孩担忧道:“大伯到时候怪下来,我们一个都跑不了!”
被叫做迅哥的就是那个最早反驳的男孩,他道:“那也是卜雷自己要去的,我们都能作证,对吧?”
“是啊,卜雷自己要去的,跟我们可没关系。”
众人附和,接着一哄而散,谁都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一路上,雷越想越不对劲,他没有任何经验,到时候受伤了怎么办?缺胳膊断腿了又怎么办?
为了小满……到底值不值得?
但当他看到村口,连哺乳的妇女都背着孩子帮忙挖壕沟时,那种担忧又烟消云散了。
雷跑过去:“四嫂,我来吧。”
锄头被夺走,四嫂颠了颠背上熟睡的孩子,微笑:“兄弟谢谢你啊……卜雷??”
“怎么是你?”四嫂环顾四周:“你一个人吗?不不,还是嫂子来吧,你做不来这个……”
说着,她要与卜雷争夺锄头。
“四嫂,刃都来了,我为什么不能来。”卜雷执意,四嫂抢不动,他说:“你还奶着孩子呢,做些轻省的吧。”
“卜雷……雷!哎呀你这孩子……”四嫂劝不动,急忙跑去告诉别人了。
小满正教上了年纪的爷爷奶奶削木刺,闻言抬头:“雷来了?真的来了吗?”
四嫂点头:“是啊,在村口挖沟呢。”
小满:“只有他自己啊?”
“对啊,他一定要挖那个沟,我劝都劝不动。”四嫂很郁闷:“哎呀,雷怎么能跟我们一样干活,他可是卜家未来的家主。”
“对啊,他是卜家的人。”削木刺的爷爷奶奶们也表示同意。
“四嫂你先坐这削木刺吧,我去看看。”小满将四嫂安排在树荫下,然后用手中短刀,三两下削尖一根木棍:“就这样,小心别削到手了。”
“喔喔,好。”四嫂接过来,小满转身朝卜雷的方位跑去。
她还是高兴的,不论怎样,卜家的人能来一个是一个!
“卜雷哥!”
小满的声音十分清脆,老远就能听清,见到她后卜雷觉得连震得发麻的虎口都不疼了。
“小满。”卜雷拭了把额头上的汗:“我……是来给你帮忙的。”
“其它人呢?”小满问,看了眼歪歪扭扭的壕沟:“卜雷哥你真是太棒了,我爹知道了会很高兴的!”
族长高不高兴卜雷不在意,但是小满高兴就好。
“他们不愿意来,嫌太冷了。”
“但我觉得动一动,身体很快就暖和起来了呢。”
“就是啊,不动才冷呢。”小满笑着点头,然后换上严肃神色:“卜雷哥,这沟要挖得足够深,要让他们的马陷进去。”
“到时候我们再围上去就能占据上风。”
“你懂我的意思吧?”小满问。
卜雷迷迷糊糊,但拍着胸脯道:“小满放心,这沟就归我了!”
“谢谢卜雷哥,我一会再来看你~”小满又像鸟儿一样飞走了。
金乌部聚族而居,黑褐色的吊脚楼点缀在山林间,后山小满不担心,那里有道险峰做为天险,下方地势平坦的地方就是村口,有三座高高的哨岗,平时有人轮班放哨。
这里才是她要布阵之所。
小满计划在村口挖三道壕沟,用半折断的木板覆盖,上面铺沙土掩饰,为的是拦住他们的骑兵。
听姒和说野狼部人人骑马,几年前用了一招马上砍杀,把金乌部打得落花流水。
小满太怕惨象重现了,所以在壕沟后还设了矮中高三道拦马索,平时埋在浅土里,如果有人侥幸越过三道壕沟,就让负责的村民拉起来,突如其来的拦马索也能把他掀翻!
这之后,她还准备了空城计——这是万不得已才用的,让老弱妇孺全部躲进后山,青壮年则在村落间,利用熟悉地形和他们巷战!
连二叔都惊讶,小满一个小女孩怎么能想到这么多法子?
冬天日短,太阳很快就下山了。
没有人知道野狼部什么时候来,小满也不知道。
女人们不敢大规模生火做饭,制了干粮叫大家背着。
小满和哥哥们埋伏在暗处,刃姗姗来迟,他去背瞎眼奶奶了。
“婆婆先安置在你家,由涂奶奶照顾。”刃对小满说。
小满放心了,下午强嫂过来说,村里的孩子和老人都安置好了,她把孩子托付给涂氏,自愿来村口帮忙。
埋伏的村民里有不少女人,但一个卜家人都没有,这让雷觉得十分羞赧。
月亮爬到树梢,又爬向云端,寂静与黑暗充斥了每个人的感官,只有夜枭偶尔扑棱翅膀的声音提醒着大家——这是夜,这是在外面,要小心!
“小满,你先回去睡一会吧。”二叔摸黑过来,悄声说。
“他们今晚不一定来,叔和你哥守着,你先回去睡。”
“是啊,回去睡吧。”姒强也动了动,强嫂在他身边:“小满去吧,顺便帮嫂子看大牛有没有照顾好二牛和妞妞。”
小满真的很困,下午挖沟、设陷阱,精神高度紧张,现在入夜了乏得很。
但她不敢走:“不了二叔,小满还能撑。”
“这孩子,倔劲不知随了谁。”二叔怪道,没有再勉强她。
月亮过了中天,又慢慢朝另一端落,已是下半夜,是人们最疲倦,最容易放松警惕的时刻。
小满无声地打了个哈欠,目光有些许呆滞。
大部分村民都跟小满似的,强嫂则靠着丈夫睡着了。
刃一直竖着耳朵,忽然,一道细弱声响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马蹄的声音!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