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山峰上的雪下了几百年了,自从平雪雁上山后,这里的雪就没有停过。
纷扬大雪,将俗世杂尘隔绝,只留下了他一人悟道。
数百年的光阴之中,只有飘飘白雪陪伴着他。
没有阳光,没有阴霾,只有无穷无尽的白。
合着灯火微明,伴着雪落无声。
只是忽然的某一天,雪停了。
数百年未见之景色,太阳撕裂云层,从高处落下,照在了白雪地上。
平雪雁闭眼。
他知晓他的劫要来了。
不知是何人为他带来劫难,也不知是怎样的劫难。
平雪雁看着浓雾中熟悉的景色,只觉得心口微疼。
他的灵魂被割裂成了两半,一半在叫嚣着思念,一半在淡漠着注视。
是素雪剑不忍见他苦于情爱之中,将一半魂灵活生生地割断,投入轮回。
而丧失了半魂的平雪雁也遗忘了素雪剑,将他遗留在了狱海之中,长达百年。
一半的灵魂依然尘封在体内,平雪雁上前,推开了茅草屋,他想知道自己到底怕什么?
大大咧咧地声音从窗外传了出来,平雪雁习惯性地打算去开门,却发现自己的手穿透了门把,而另一个‘平雪雁’却被一个年轻男子扛了进来,丢到了床上。
“酒量这么差!三杯就倒!你还是不是男人?”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是身体的本能让平雪雁想要流泪。
这个人是谁?他认识吗?
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名字却被封印在了脑海深处,说不出口。
“你是谁!”
听不见,只能看着‘他自己’与那个年轻男人躺在一张床上。
年轻男人呼呼大睡,挤了大半张床,而自己则被挤在了一个小小的角落,面色通红。
像是醉了。
第二日,等‘自己’醒来时,神情出现了明显的懊恼,他嘟囔道,“我居然跟你下山喝酒了。”
“是你跟我打赌打输了都惩罚,你说这株梅花活不过三日,我说这株梅花活得过七日,七日之期已到,它还活着,你就要跟我去喝酒。”
“秦曦,我愿赌服输。”
“哈哈,你也不是这么无聊啊。”
原来那个年轻男子叫秦曦,好熟悉的名字啊。
可惜的是再熟悉,脑海里也没有这个名字的任何记忆。
第二日再来时,秦曦带来了一堆家伙。
“你这是要干嘛?”平雪雁问道。
秦曦嘿嘿一笑,“你知道不?你的小茅屋可太丑了,我准备给你建一个豪华的亭子。”
“有病。”平雪雁骂了一句,也没阻止,就在一旁看着他倒腾了几个月。
以一人之力,建造一座亭子,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秦曦会。
他倒腾了好几个月,终于把亭子给建了起来。
他满脸灰土地对着平雪雁说道,“怎么样?”
“一般。”
秦曦撇了撇嘴,“口是心非,你给这座亭子取个名字?”
“你造的你取。”
“送你了。”
平雪雁愣了一下,“当真?”
“明山峰上什么东西不是你的?借你一块地方我帮你打造一个亭子,以后我可是要天天上来住的!”
“随你。”
平雪雁看向了那座亭子,吐出了三个字,“春日亭如何?此地四季白雪,若是有座开花的春日亭倒也不赖。”
说罢平雪雁袖子一挥,将秦曦带上来死去的花悉数复活,种植在了春日亭的周围。
“我将引温泉上涌,养活此地鲜花。”
“你这个人变得比以前更有情趣了呢。”
平雪雁回头淡声说道,“多言。”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十数年的光阴之中他们在此喝茶饮酒,看花色,听雪落。
平雪雁的世界是白色的,忽然有一束阳光照射了进来,自顾自地将他的世界装点成彩色。
“你也不问过我乐不乐意。”平雪雁忽然笑了一声,“如果没有经历过,我定是不乐意你坏我道行,但是你进来到了我的世界,我就忽然发现我已经离不开你了。”
这句话是在一个夕阳漫天,遍地血红的尸体——这些人都是秦曦杀的,他不愿意这些庸人上来扰了平雪雁的清净。
“思星天并不在你手上,你可以让玉天泽或者卫灵再或者林术上来搜寻一番,他们的话肯定是有重量的。”
这是秦曦当初给他的建议。
百年前,魔剑思星天横空出世,江湖流传出流言,说是思星天在平雪雁手上,正是因为明山峰不能让人轻易入内,所以才成了隐匿思星天的最佳场所。
听见这句话,平雪雁并不在乎。
“清者自清,我不愿让他人扰此地清净,他们爱信不信。”
或许就是他这份高傲,才引来了日后无数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