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靖寒知错就改,第二日一早果真带着季雨寒骑马。 季雨寒想,她一定是着魔了,简直无法自拔。 风靖宇:…… 车夫:…… 赤-裸-裸的虐狗。 最后,因为日头太晒,季雨寒还是去了马车内。 第六日下午,几人到了峨眉山下。休息一晚后,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便出发了。 一个时辰后。 “好累,我快不行了。”爬了一小半,季雨寒有些体力不支,好怀念有索道的日子。 这时候的峨眉没有现成的阶梯,许多地方都需要风靖寒的帮忙才能上去。 季雨寒悲催的望着面前丝毫气不喘心不跳的风靖寒和风靖宇。车夫背着她的行李,还走的比她快。 “你们不累吗?”她不可置信。 “当年我与大哥在此学武,每一日都得从山下扛一袋大米上山,第二日再扛下来,此番上下早已习惯。” 靖宇看着她,笑着解释道。 “啊,你们师父…”怎么如此变态。 怪不得风靖寒虽为一庄之主,却并不养尊处优,原来是经过如此地狱般的训练。 季雨寒转回头扯扯风靖寒的袖子,笑的十分谄媚。 “庄主,你可不可以把我当作一袋大米扛上去。” 风靖寒倒没拒绝,背着她上了山。没了她的拖累,几人健步如飞,速度快了一半,中午前赶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处小屋,简简单单数间屋子,座落在距离金顶约千米的半山腰处。 一名约十六七岁的少女迎了出来,普通乡下女子的打扮,不施脂粉,却掩不住眉眼间的明丽。她望见几人,开心的跑过来:“大师哥,二师哥,方才爹说你们到了,让我出来看看,没想到真来了。” 风靖寒点点头。 “小惜,长这么高了?”靖宇笑道。 小惜名慕容惜,是慕容清风的女儿。 风靖寒两人十余年前刚到峨眉时,慕容惜年仅五岁,他俩离开峨眉时,她也仅十一岁,只到风靖寒的腰间那么高,如今一蹦,忽然和季雨寒差不多高了。 慕容惜自小长在山上,并未见过多少外人,忽然发现有个眉眼俊俏的年轻姑娘,好奇的问:“这位姐姐是?” 而且,这个姐姐眸子含笑,跟在大师哥身旁十分乖巧。 风靖寒转身朝季雨寒介绍:“她是师父的女儿,慕容惜!” “你好,我叫季雨寒。”季雨寒性格活泼外向,当即笑着自我介绍道。 “季…雨…寒?和师兄一个字呢!”慕容惜在口中慢慢念叨,复又向她一笑:“你多大了,那我叫你寒姐姐可好,我叫慕容惜!”她绕过风靖寒,上前来拉着季雨寒手说道。 这纯真友好的样子,一下子拉近了俩人的距离。 倒不是季雨寒惹人喜欢,而是慕容惜平日没人说话,快闷坏了,好不容易来个姑娘,自然新鲜的不得了。 在季雨寒的想象中,风靖寒的师父有三种形象:一为武艺超群的绝世高人,一为仙风道骨的世外隐者,一为神神叨叨的算卦者。 可实际上,他的师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慕容清风,四十七岁,普通至极的面貌,过目就忘,但慕容惜却十分清丽。 季雨寒尊敬的称了他一声慕容大侠。然后发觉大家都诧异的看着自己。 她愣,立马笑着亲切的叫了他一声慕容前辈,然后发觉大家更加诧异的看着她。 “慕容大叔!”这总行了吧。 一点格调都没有。 囧。 那慕容清风只是含笑的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并未说什么话。 慕容惜对季雨寒充满了兴趣,拉着她问这问那。 季雨寒挠挠头:“我是他的丫环!” “丫环?”慕容惜不信。 “我从未见大师哥对哪个女子这么好过?中午他还帮你夹菜了!”慕容惜托着腮,一脸兴味的看着她。 季雨寒环视了下四周:“这里除了你就没有别的女子了好不好?”何况风靖寒十年前在此学武,她不过是个小女孩。 “而且是我让他帮我夹菜的!”那个桌子太大,她夹不到。 “不是,不仅是女子,大师哥对谁都冷冷漠漠的。”慕容惜补充道。 她小时候更爱和风靖宇玩,风靖寒不怎么理她,连她爹也让她不要和风靖寒玩。 他师父的原话:性子臭,情商低。 慕容惜瞟见了她腰间配着的匕首,惊呼出声,“咦,这是大师哥的匕首。” 季雨寒点点头:“他给我的!” “这可是大师哥从不离身的匕首,从不让我碰,现在却送给寒姐姐你了!”慕容惜捂着嘴低低的笑。 季雨寒无话可说。 不让她碰,八成是觉得匕首锋利,不适合小孩子玩吧。 “嘻嘻,我小时候不喜欢他,冷着一张脸,就经常欺负他!”慕容惜还保持着少女特有的鲜活。 “你欺负他?”季雨寒将信将疑,以风靖寒的性格,怎么会被欺负。 “不过他从不理我,我就在后面偷偷叫他‘大闷蛋’,他也不生气。”慕容惜笑着说道。 “大闷蛋,哈哈,大闷蛋!”季雨寒拍着慕容惜的肩膀狂笑,“这个太贴切了!” “寒姐姐,你陪我练剑可好?”慕容惜站起身来,拍了拍腰间的剑。 季雨寒咋舌,连忙摆手:“我不会!” 话说着,风家二兄弟出了来,慕容惜一笑,迎了上去朝着宇说道:“二师哥,你陪我练剑可好?” 风靖宇点点头,拿过佩剑与其切磋起来。 季雨寒捂住嘴笑,慕容惜果真不喜欢和风靖寒一起玩,连练剑都找的是风靖宇。 风靖寒朝季雨寒走过去:“师父找你!” “啊?” 慕容大叔要找她说话? “季姑娘,可还记得老夫?”清风大侠自在的扶扶胡子,看着季雨寒意味深长的笑了声。 季雨寒汗,大叔,我第一次见你好不好! 她干笑:“请慕容老前辈见谅,晚辈的确不记得了。”金庸小说里确实是这么称呼的吧。 慕容清风大笑了一声,捋着胡须点点头:“季姑娘在大宋适应的很好嘛!” 季雨寒本是极其随意的听着,却忽然睁圆了双目,但仍冷静的回话:“晚辈不明白,请慕容伯伯明示!”情况紧急,干脆连称呼都换亲切了。 “姑娘可知道寒沁玉?” 季雨寒点点头,要不是它,她怎么会来这儿? “姑娘还记得这玉是如何来的?”慕容清风不露神情,继续问我。 “买来的,那摊主还忽悠我说这玉和我有缘。”季雨寒愤恨的扁扁嘴,忽然细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怎么有些眼熟。 “他……你!” 面前这位大侠高深莫测的一笑,微微点了点头。 “啊!?”她捂住嘴,不敢置信的望着他。慕容清风,正是那个将玉卖给她的人。 她就说为何自己人品怎么这么差。原来,想不到啊,这一切都是他在幕后主使…… 季雨寒快速站起身来,冲到他面前,激动的说:“慕容伯伯,你知道我的来历吧,你知道的对不对,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怎么回去……!” 慕容大叔打断了她的幻想。 “丫头,寒沁玉虽是我给你,可这回去之事,恐怕……!”清风大叔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她心凉了。 “寒沁玉本是宋朝之物,我也只是顺水推舟而已,这回去之事,却似水中捞月!” 季雨寒顿时无力的跌坐在椅上。 “大叔当初为何要将那块玉卖给我?”季雨寒回过眼神,幽怨的看了他一眼。 “是你与这玉有缘,不然,众多饰品中,为何你单单看中了这寒沁玉呢?” 有缘?明明是他当时叫住季雨寒对她说:我看这玉和姑娘有缘,免费送你,如何? 从头到尾都是他在设计,如今竟说是她选中了玉?! “寒沁玉采峨眉天山玉矿制成,材质罕见,价值连城,冬暖夏凉,可算得上是一件至宝,姑娘能挑出不起眼的它,足以证明姑娘就是它的有缘人,而且,更是玉主人的有缘人。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姑娘又何须多作自责呢?”慕容清风捋捋自认为飘逸的胡子,高深莫测的说道。 喂,哪只眼睛看见她在自责了,这明明就是他的错嘛。 季雨寒想吐血,看在他是风靖寒师父的份上,她忍。 “大叔,明明是你叫住我,说那块玉和我有缘的,不是我选中的好不好。”深深的无力感。 有缘?或许在以前,她还觉得这世上最浪漫,最美好的就是缘分,可此时此刻,季雨寒真想对月老说一句:“去他妈的缘分!” “你如此急切的想回去,难道这里就没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吗?”清风道长继续八卦着,方才他的大徒弟风靖寒提到她,此次带她来蜀地,一是让她面见长辈,也就是慕容清风。二是打算带她回乡看看。 这些想法,都是为他接下来的打算做铺垫。 季雨寒叹口气,“没钱,没权,没如意郎君,有什么可留恋的。” 慕容清风听了后微微一笑,又瞧见她腰上的匕首:“看来我那傻徒儿还得努力啊!” 嗯,慕容清风默默的想,等会定要教风靖寒两招,进一步俘获意中人芳心。 季雨寒嘴上虽这么说,但心里竟有一些舍不得,脑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风靖寒的影像…… “多年前,杜诗仪因我那大徒弟而死,寒沁玉也丢失了。自那以后,他便沉默寡言性子孤僻。我偶然找回寒沁玉,才让你带回了宋朝。”慕容大叔叹叹气,似在回忆往事般怅然。 “为什么是我?”季雨寒欲哭无泪。 “你对寒沁玉并不感兴趣,却因天气炎热,买下我的玉,足见你心地善良;与你同路的友人因身体不适,你特意买了温和的饮料而非冰水,足见你善解人意;你与友人一同有说有笑,足见你性格活泼,幽默风趣。如此女子,最是适合我那大徒弟。”慕容大叔看着她意味深长的说。 老实说,他在那摆摊快有三天,挑选年龄在十五-二十五之间的姑娘,还要模样不能太丑,有些难度。来往人群形形色色,直到他发现了季雨寒。 季雨寒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大叔,你是研究社会学的吗?如此草率的选中我,这样真的好吗?” “哈哈哈,丫头,既来之则安之吧。”他眼里全是幸灾乐祸。 事实上,他还挺担心风靖寒浪费他的一片苦心,所以在驰风马场暗暗观察了几日。 直到季雨寒随他们一行人回了咸阳,他才放心下来。 能从蜀地将人带回咸阳,想来也有过人之处吧。 季雨寒倚靠着门框,注视着门外那一青一白的身影发愣! 身影交错,衣袖飘逸,剑舞飞扬,此起彼伏,摇曳生姿。 白的是慕容惜,青的是风靖寒。 靖宇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他们在练剑。 他和她是师兄妹,他和他是兄弟,他和他是师徒,他和她是父女。 只有季雨寒,是孤身一人…… 她几乎忘了,直至现在,她的卖身契还在风靖寒手里。这也许是为什么她会本能的排斥与风靖寒进一步亲密吧。 未来,竟是如此遥远和迷茫。 季雨寒顺着木屋后方的小道,慢慢走着,约莫一个时辰后,到达了洗象池。 若不是台前那一汪小池印象深刻,季雨寒几乎不敢确定这里就是洗象池。 想不到,现代著名的大殿景点,在宋朝只是一汪小池子。 峨眉半山风很大,季雨寒不由自主的拉紧了身上的斗篷。她疯狂的想,自己在这里蹲到月亮升起的时候,会不会机缘巧合就穿越回现代。 故地重游。 季雨寒找了块石头坐下,又觉得石头寒凉,只靠着石头,抱住膝盖,有些无助的蹲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