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余奎连忙放下鹅腿和烧肉,拉起袖子抹了抹嘴上的油。 韩彰笑着看着他:“可别输了,若是坠了我陷空岛的威名,罚你一年不准吃肉。” 余奎一听不能吃肉,连忙说:“不会,我非赢不可。”他在自己脸上拾叨一阵,不一会儿,一个脸色蜡黄的汉子便从酒楼走了出去,他摇摇晃晃,直接朝校尉撞去。楼上的韩彰看得真切,笑道:“这余奎真不愧‘百面鬼’之称,这般时间便换了一张新面目了。” 那校尉卒不及防,被这醉汉撞个满怀,手中的图纸也掉落在地,那醉汉醉眼朦胧,看着那画中人,突然浑身一激,他又装着醉离开。徐庆见他如此,奇道:“二哥,余奎怎么回来了,难道这小子还没动手心就怯了。” 韩彰也是不解:“等他上来再说。” 不一会儿,顶着蜡黄面目的胖子走上楼来,朝韩彰、徐庆一鞠:“二爷,三爷,开封府在找人。” 韩彰啼笑皆非的道:“开封府主领东京事宜,找人有什么稀奇。” “但他们找的是那位姑娘。” “哪位姑娘?” “就是那位姓黄的姑娘。” “黄?黄梨?”韩彰想了半天才想起一人。 徐庆道:“你是说开封府在找黄梨姑娘?她不是离开东京了吗?二哥,三日前我们不是看到她在汴河码头等船吗。” 韩彰又问余奎:“你打探到什么了?” 余奎道:“我只是听到他们在问那位老板,这两日有没有一位黄姓女子来住店。” 虽然那姑娘狡猾多端,很不对他的胃口,但老五似乎她有些意思,就算自己不问,也得替老五问问。韩彰略微一想,就说:“余奎,你去查查,速来回报。” “是。” 时至初春,白雪初融。恭王府园中各色奇花争奇斗艳,金鲤池中各色锦鲤逍遥畅游。卢方等在主殿外,一见韩彰和徐庆随王府校尉走来,连忙迎了上去:“二弟,你可总算来了。” “大哥,八王爷见我作甚?”韩彰问。 “为兄也不知,等一会儿你先别说话。” 进得大殿,除赵元俨之外,尚有两名大官,坐上位者穿紫袍,坐下位者着朱袍。赵元俨一见进来的三人,便对那紫袍大官道:“韩相,这位义士可与你是本家。” “喔,这倒要好生亲近亲近。” 那紫袍大官回过身来,朝卢方三人打望:“王爷,不知哪位才是制造‘火天雷’的义士呢?” 民间多有私制火器者,但也大多用于娱乐、防身,像“火天雷”这般大的火筒,却是不容于朝廷的。当初“锦毛鼠”私闯禁宫,卢方答应“五鼠”向朝廷投降,并用火天雷来换“锦毛鼠”与“翻江鼠”之命。 这时那大官突然提到火器,卢方和韩彰不知他是何用意,均抬眼朝他张望,见他长脸,长须,虽面貌儒雅,却看不出喜乐。 一时之间,惶惶不安。 这大官找我二哥干嘛?难道朝廷先劝降,此时又秋后算账。 徐庆想到“秋后算账”四字,呼吸有些急促,张了张嘴,就想替韩彰顶罪。但见两位兄长皆住口不语,又怕自己不分轻重,说话误事,故不敢贸然说话。 “韩相,是这位韩彰韩义士。” 赵元俨介绍道,跟着起身,坐下首的红袍大官一见连忙站起,他比赵元俨和紫袍大官都后起身,却比他们先站直身体。 “恩公,韩义士,徐义士,本王替三位引荐两位大人。这位是新上任的三司使韩琦韩相。” 那紫袍大官十指交叉放于身前,站在椅前,微微朝卢方三人颌首。 “韩相。”卢方三人朝韩琦抱拳行礼。 跟着赵元俨又指着那红袍大官:“这位是韩相下使王甬王大人。” “王大人。” 听他介绍到这人,韩彰更是不解:这人与我又有何干系? “韩义士,我听闻‘锦毛鼠’白玉堂在独闯朱雀门时,使用了一枚叫‘火天雷’的火器,是韩义士所造。”韩琦道。 “是。” “韩义士不要误会,我听说了‘火天雷’威力惊人,如果‘火天雷’能用于边防军中,对稳定边防也有帮助。这位是本相下属胄案,主司兵器营造。其下又管辖东西作坊,这东西二坊皆设有火器作坊。今日前来是希望韩义士能加入火器作坊,主司火器营造。” 原来如此。 韩彰心中一松,抱拳道:“能为朝廷效力、为百姓谋福,实乃是韩彰之幸。只是韩彰向来自由惯了,怕是不懂规矩罔生祸端。王爷,韩相,王大人,韩彰愿意将所设计的图纸全权交给军中,以后若有创新,也一并交与。” 那王甬一听好生惊喜,只是上官在旁,哪容他随意插话。 韩琦也露出喜悦的表情:“韩义士当真愿意?” “当真。” 说了一会儿话,韩彰寻了个由头,告退而出,见徐庆还跟傻木头似的杵在那儿,顺带将他拉走。出得殿来,韩彰取笑道:“三弟,你也真老实,大哥不叫走,你还真打算陪那些大官到天亮吗。” “大哥都在陪啊。” “大哥他们家世代经商,自然习惯‘应酬’二字。你习惯吗,如果你习惯,现在回去,二哥决不拦你。” 徐庆抓了抓头皮,憨然一笑:“还是跟着二哥自在一些。” “走吧,看看老四和老五。” 二人被引到了一处偏僻的院子里,还隔得老远就听得院中传出阵阵吆喝的声音。韩彰笑道:“这老四和老五经了一次磨难,倒变勤奋了,都过晌午了还在练功。” 进到院子,却见一少年人在院中打拳,哪里有蒋平和白玉堂的踪影。那少年人姓赵名允灵,是赵元俨幼子,他异常专注,并没瞧见来人。 徐庆环顾一周,指着角落里一窝棚道:“二哥,四弟在那!” 韩彰一望,见窝棚下摆放竹床,床旁配着长几,几上放着茶壶、茶杯,四小碟和一些鲜果,那蒋平正舒服地躺在竹床上。他走过去道:“嗬,四弟,你这日子过得可真够可以的啊。” 蒋平懒洋洋的睁开眼睛,见是韩彰和徐庆,这才从竹床上慢慢坐起:“二哥,三哥,你们来啦。” 徐庆笑道:“早知道在王府里这么享福,我早该和四弟换换才是。” “享什么福啊,这几日天还没亮就得起来教小王爷练气、打拳,那小王爷又缠人,思路又宽泛,费神、耗力,比自己练武还累。” 韩彰奇道:“老五收的弟子,怎么你来教?” 蒋平叹了一口气:“老五自那日回来后,就整日窝在房中,好没生气,二哥当劝劝他才是。” 众人来到房中,白玉堂心中烦闷,转身装睡,韩彰故意叹了一口气:“老三,我说什么来着,老五现在什么事也不想听,什么人也不想见。” 徐庆见韩彰朝自己挤了挤眼睛,立时了然,与他一搭一唱的,他道:“二哥,老五不是一直想见一个人吗?” 韩彰觑眼见白玉堂的背影一动不动,又叹了一口气:“只怕现在也不想见了。” 徐庆差点笑了出来:“不会吧,我们可是好不容易才打探到那人的消息的。” “那又怎样,毕竟我们老五只见过人家姑娘几面,连话都没怎么说过,说不定老五早忘了那位姓黄的姑娘了。”韩彰故意将“黄”字拖得老长。 白玉堂一听,连忙跳起:“二哥,你说谁!” 韩彰打趣道:“哟,老五,原来你没睡啊。” “好二哥,别玩小弟了。小弟向你赔错,你打听到黄姑娘的下落了吗?她离开东京后去哪儿了?” 韩彰道:“她恐怕还没离开东京。” 白玉堂更是欣喜:“真的,那她现在住哪家客栈?” “我哪儿知道,只是今天见着开封府的人在码头到处向船工打听,问黄梨姑娘有没有坐他们的船离开。这事你问我们也没用,你得问去那展猫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