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舀了两口白粥便没了兴趣,林溪见他放下了勺子,凑过去小声道:“哥哥,我的虾饺给你吃,偷偷的不让爹爹知道。”
小姑娘睁着葡萄一样的大眼睛,把虾饺的笼子朝尹岑玉推过去。
尹岑玉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你吃吧,哥哥没胃口。”
没胃口是假的,但他也不至于抢小孩子的东西吃。林溪的早餐虽比他好些,但也并算不得丰盛,虾饺是里面较为昂贵的一道了,小小的蒸笼里只有四只,林溪都给他留着。
不过尹岑玉也并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
不多会儿早餐吃罢,张姨娘便从正院回来,后面还跟着来送钱的管家和大夫。
两千两的银票,大约是头一回见这么多钱,还是给自己儿子的,张姨娘看向尹岑玉的目光都有些梦幻。尹岑玉倒是很坦然地收下了,然后由着大夫把脉、查看颈部的伤处。
之前太医虽说是专精外伤,但开的药方也不算出错。大夫在原本方子的基础上又添了两样祛疤淡痕的外用药膏,尹岑玉在一旁看了会儿,拿过纸笔写道:“嗓子一直说不出话来,可有法子?”
他昨晚查看了原主的书本和写的一些东西,倒也能简单模仿原主的笔迹,并不会引人怀疑。
大夫道:“嗓子因外力受损,只能开些润喉的药来,慢慢养着了。”
尹岑玉又写道:“常听闻燕窝有润喉的功效?”
大夫语气一顿,不着痕迹地瞟了一旁的管家一眼:“……是。”
尹岑玉微微一笑:“那便麻烦大夫开些燕窝来吧。”
“燕窝?他昨日才要了两千两银子,今天他还敢问我要燕窝?”韩夫人闻言一口牙都要咬碎了,气得险些把手里的茶盏给摔了。
早上管家来支钱,公账上一时拿不出那么多,还是从她手里要走的,韩夫人现在想起来还肉疼,心里冒火呢。
林家不是吃不起燕窝,但也要看是谁吃。尤其这几年家里手头不宽裕,韩氏自己都不舍得日日吃燕窝,林深也配?
管家被她尖利的声音吓得一缩脖子,正待说话,刚下早朝回来的林植进了院子:“什么事儿?我打院子外面就听见你的声音了。”
“老爷回来了。”韩夫人收了收脸上的表情,挤出一个笑容来,又朝管家打了个眼色:“没什么。”
然而管家却不知在想什么,没看见一般木头似的呆站着。说话间林植已经进了正房坐下,见韩夫人明显没说实话,便对管家道:“你来说。”
韩夫人攥了攥手里的帕子,忿忿地瞪了管家一眼。
然而管家垂着头,看也不看韩夫人:“回老爷,今日大夫来给二少爷诊脉。二少爷嗓子伤得厉害说不得话,便问说能否吃些燕窝来润嗓。因大夫那里没有好的燕窝,便让来问夫人拿一些。”
韩夫人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她从前一直觉得自己和林老爷除了在那些妾室的问题上,历来是想法相投的。即便是对妾室们,林植虽然也喜好美色,但并不沉溺,也没有将那些妾室和庶子女真的放在心上过,从来都任凭自己处置,可以说在大是大非上和自己同一战线的。
可继昨晚林植答应给林深两千两之后,她现在有种颇为不妙的感觉:她有点摸不准林植心中取舍的标准了。
果然,林植想也没想就道:“燕窝而已,既是治病需要,给他便是。”
“老爷!”韩夫人叫道:“什么叫一点燕窝?他开口就要十盏,早晚都要吃一盅。府里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每月采购的燕窝都是有数的,连沁儿都一日只能吃一盅呢!他吃了,沁儿下半个月吃什么呢?”
林植被她的尖叫弄得有些不悦,他们昨日就为了那两千两银子的事儿争执了几句,此刻林植心中也存着余气呢,便皱眉道:“十盏怎么了,咱们林家如今连十盏燕窝也拿不出了吗?他又不是日日吃,这不确实伤了嗓子么?昨日连话都说不出,在家里便罢了,他就要去建章宫当值,若是得了皇上垂青却说不出来话,岂不是耽误林家的大事?”
林植越说越觉得自己是对的,他已经脑补出了林深在建章宫当值时被皇帝看到中,却因说不出话而错失圣宠的画面了。很有些不满又含着点失望地看着韩夫人:从前他只觉得这个妻子容貌差些,好在两人话说得到一处去,也不失为他的良配。可今日才发现她竟是个如此目光短浅、不识大体的女人。
“去库房拿最好的燕窝给他,十盏包了带进宫里,另拿两盏现在就炖了给他送过去。问问大夫还需要什么,库房里没有就去街上买。”林植吩咐了管家,又耐下性子对韩夫人道:“事情要分轻重缓急。沁儿整日在家里,又没有要紧的事,多吃一盏少吃一盏又有什么要紧?燕窝这东西,我都不大吃的,沁儿隔一日吃一次便是了。”
毕竟是多年的老夫老妻了,林植只希望自己的点拨能让韩夫人走回“正路”。
“那能一样吗?女孩子吃燕窝是滋养的,怎么能断了!”韩夫人气得险些撕烂了手中的帕子,可林植根本不愿再听她废话,打发了管家便起身去了妾室房里,只剩韩夫人自己气得这下真摔了盏子。
她不似林植那般被幻想的未来蒙了眼,此刻更清晰的感受到,林植变了。
林深也变了! 她恨恨咬牙:那个小兔崽子八成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