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年前,李白只身入京,以《行路难》、《把酒问月》传名天下,数年后,李白独身而归,剑锋直指柳浮云,同样引得京师震动。
陈玄礼将此事具告玄宗之后,玄宗虽然极为诧异,但是当他听到陈玄礼言道,李白剑术造诣不在诗文之下时,顿时也被勾起了兴趣,想要一观这位世所称道的谪仙人的剑道风采。于是,玄宗亲下诏书,将决斗的地点,选在了长安城东二十里的灞桥。
玄宗之所以将决斗的地点选得那么远,自然是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李白诗名闻名天下,柳浮云在江湖上,也是声名正炽,这两个人决斗,自然会吸引无数人的眼球。若是将决斗的地点放在长安城内,倘若有人图谋不轨,局面会很难控制。而将决斗地点放到灞桥则不然,以其开阔的地势,如若是出现什么混乱,守卫的禁军可以迅速地平定。
腊日,长安城迎来了入冬的第一场大雪。
然而漫天飞雪却丝毫阻挡不住世人的如火热情。
玄宗御驾亲至,长安城中的勋爵权贵也来了个七七八八,就更不要提长安城中闲得蛋疼的普通百姓了。为了维持秩序,护卫玄宗的安全,北衙禁军出动了两万余人,整个灞桥周边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柳浮云身着蓝衣,腰挎长刀,静立在灞桥之上。大雪飘落在身,如同在他的身上披就了一层白色的铠甲,但是柳浮云却如同一尊雕塑一般,动也不动,仿佛已然入灭一般。
然而柳浮云的举动却顿时让在场的武道宗师,心中升出一丝惊艳,这种介于明灭之间,似寂实醒的状态,实是多少武人梦寐以求而不可得的。而柳浮云却能在决战之际,在这么多人的围观之下,随心所欲晋入这种状态之下,武道领域,先天之下第一人,果真不是说说而已。
王逸之穿越到大唐将近二十年,虽然对武学仍是一窍不通,但是整日与一帮武人混在一起,眼力还是有的,顿时幽怨地看向谢轩:“老子怎么感觉被你坑了呢?李白给裴娇儿出气,剑圣裴旻都没有什么表示,你让我压上浩气盟小半个身家?”
谢轩道:“和扶风柳氏对赌,这不是早就计划好的事情吗?”
王逸之啐道:“是计划好了,可是这人选不对啊,李白真能打得过柳浮云?”
这时一旁的吴百川笑道:“从那晚的剑舞来看,至少是不会败的,否则老夫也不会让盟主冒这个险。”
王逸之虽然是不止一次听吴百川如此说过,不过看着灞桥上如渊渟岳峙一般的柳浮云,心下里仍是抑制不住地一阵打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认识李白也有小半个月了,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靠谱的人。”
就在几人说话的功夫,围观的人群中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紧接着,密集的人群如浪潮一般由远及近向两边分开,露出了一条长长的通道。
李白身着白衣,脸色酡红,长剑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手上拿着一个人头大小的酒坛,一边走,一边还时不时地饮上两口,他的脚步凌乱无章,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之上,说他微醺这都是轻的了,明显是醉了。
王逸之脸色顿时比苦瓜还要难看:“你们别拦着我,我要去抽死他。”
一旁的吴百川也笑不出来了,对方可是柳浮云,李白醉成这样,这还怎么打?
灞桥之上,如老僧入定一般,陷入寂灭状态的柳浮云也蒙了。
事实上,即便是大半个长安都认为李白此举是自取其辱,他也没有轻视过对方。
李白曾经跟随剑圣裴旻学剑三载。在江湖中,能得到剑圣裴旻指点一招半式,已是幸至,更何况是得其悉心教导三载?李白若是没有惊人的资质和悟性,又怎么可能入得了剑圣裴旻的法眼?
而随后浩气盟压上小半个身家,与自己对赌的行为,更是让柳浮云对李白的忌惮和重视,达到了一种无以复加的地步。
但是,如今这样算怎么回事?醉成这样还敢来找自己决斗,这是把自己当成是剑圣裴旻吗?
李白晃晃悠悠地走上灞桥,直至和柳浮云身距不足一丈时,才停下脚步。
柳浮云拱手笑道:“世人皆言太白斗酒诗百篇,怎么?今日使的也是醉剑乎?”
李白闻言,抬头看向天空,伸出左手,轻轻笼住几片雪花,叹口气道:“扶风柳,扶风柳,遥想当年,柳风骨何等胸襟,何等风骨,却出了尔等这样的不肖子孙,何其悲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