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走了多久,又过一层门去,随着身后的门死死关,地面也晃动起来。除去二人所立的地方,余下的尽数坍塌。下面是滚烫的岩浆,数不清的细丝连接在这空间中。随着岩浆一阵翻腾,从里面升起个庞然大物来。那巨兽全身挂满了岩浆看不清真容,水火不侵。四壁没有出口,巨兽毫无弱点,细丝锋利如刀,二人根本不知该从何下手。此刻,那巨兽才完全觉醒了,向前一步,滚热的岩浆沾染细丝,细丝被岩浆所融化,掉落在下面的岩浆,生出藤尸来。这空间里足有数百根细丝,那便是数百只藤尸。这东西好打是好打,只是数量太过扰人。
打得久了,狐湫寻发现,这似乎不是普通藤尸。他们的身体虽然没有高温,却也是由岩浆组成的,掉进岩浆里便会再复活。而随着细线融化藤尸增多,地的岩浆也在逐渐变少。二人边打边交换了自己所了解的信息。狐丠芸看出那巨兽没有眼睛,只是听声辩位。加方才从狐湫寻处所了解的,既然墙没有出口也没看到机关,那想必多半是在岩浆下了。狐丠芸甩起紫裂绕着一只藤尸往细线密集的墙砸去,撞击声惊动了巨兽,细线又融了一片。岩浆已经很少了,逐渐露出了地面。那是一张巨大的仙界地图。狐湫寻扫开数只藤尸,随后他便被狐丠芸拽住手臂拉下去。他们站得高,这么跳下去轻功再好的人也受不住。狐丠芸直接幻出块冰来,二人顺着冰面直滑到地图煜枭堂的位置。
他们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吸进去,出口近在眼前,却只是可望而不可及也,对于这帮初入征途的青年人来说,他们最大的敌人便潜伏在自己的内心深处。
前有叁尊覆灭暗黑大劫,后有蛇母曝之骨血渊,仙界如今并不太平,大选自然也严格起来。每个少年人都一样,太过意气用事。若来日战事起,这性子定会让他们吃不少苦头。经大选出来的人,狐令天便是最好的典范。他总是带着那副笑脸,遇万事不惊。这正是一个战争时的主持大局者该有的气度。
相比于同龄人,狐丠芸显然更早悟出了这一点。毕竟,若不是当年的自己太过看重于仇恨,将情绪写在脸,也不至于漏了破绽最终坠落北崖。加之狐令天多年来的提点教导,虽做不到极致,但也没什么能令她失态的了。
周围灵气四起,一片混沌。
狐丠芸站在那混沌中,看着那一段段过往在眼前浮现,各式各样的。毫无波澜是假,但她的落寞与悲伤却并未浮现在脸。在与狐令天的相处中,她学到了那份淡然与虚伪。
论亲情,狐令天比子车呡嘉更像是一个合格的父亲。论噩梦,那都是在遇狐令天之前了。她没什么可回忆的,前世今生,黄泉七年,加起来整整四十年的记忆,有很多她自己都没印象了……
乌语鸿的长鞭落在背,这对当年的她来说是最疼痛不过的,疤痕至今仍清晰。可比起那之后所承受的经脉疼痛来却又算不得什么。
眼前的过往逐渐由今生转到前世,被遗忘的事情便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多了起来。唯一令她脸有微微波动的,是那一幕已被她遗忘的,属于当年那位蛇母护法的面容。
混沌找不出哪一段记忆能让狐丠芸迷失心智供它蛊惑,这也是幻境的弊端。幻境建立在回忆之,利用幻境中人的过去进行蛊惑。想要致狐丠芸于死地的人们从未停手,对方迫使她在幻境中回忆那些痛苦难耐的过往,她早已在一次次的失控中逐渐麻木,逐渐理智……
很久之后,混沌似乎放弃了。烟雾消散,将狐丠芸重重摔在地。狐丠芸只是轻轻弹下衣衫所沾染的尘土,转头望向狐湫寻。狐湫寻显然就没有师姐那般轻松了,狐丠芸从未见过他这模样。
狐湫寻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按在头,整个人蜷缩着,双眼被混沌所蒙蔽,虽略显无神却仍能看得出脸的恐惧与担忧。他口中只机械重复着那两个字:
“公主……”
狐丠芸握他的手,进到属于他的幻境里。幻境中一片熟悉的景象,那是她曾经生活的地方。以穷阴族为背景的幻境,那是属于他们的过往。
那宫殿昏暗,只点了一盏灯,却依旧看得清晰。宫殿许久不曾住人,也少有修葺打扫,积下了不少灰尘,唯有正对殿门的墙,那面被施过法的蓝色锦帘依旧光洁如新。那是穷阴族的象征,仍是记忆中的模样。
门外,一个姑娘的脖子已被勒出了浅浅的印子,她痛苦地挣扎着却无济于事。狐湫寻想要将她救下,冲过去却直接穿过对方的身体。
他们此刻不在同一空间,他不能改变过去……
狐湫寻眼见着她从挣扎到绝望,他自己也从焦急到崩溃。他蹲在地,将脸埋进膝盖,不忍心看着对方死去。狐丠芸前本想安抚他,却在走近时感到幻境破碎。此刻不知什么力量驱使着她回望一眼,狐狸的仙气让她的眼睛格外的好,哪怕是在漆黑的夜晚也能看得很清楚。在没有月光,大雪纷飞的天空中,她看到房梁露出个人头来,那分明是自己的父王……
那姑娘便是狐湫寻口中所唤的公主。狐湫寻看着心人的过往,满是心疼却又无能为力。
相比之下,狐丠芸看着自己的前世,面却是毫无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