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里的最后一点光亮也被黑暗吞没。月光隐在乌云后,更增加了几分沉闷。
借着手机微弱的灯光,时栖蹲在小女孩身边,细细观察着那些伤口。
“不怕?”达维希亚问道。
时栖懒得理他,顾自看着小女孩的身体。
斑驳的血迹还带着余温,色调也是鲜艳的殷红,湿润的泥土上还残留着猛兽的脚印……
无论是哪一条,似乎都在向他们无声地表达——
小女孩的悲剧,就发生在他们赶来之前不久。
然而……
“我有个疑问。”达维希亚的声音在系统里响起。
“如果那个村民的话没有错,小女孩早上就已经被带上山——可小女孩一直在山上待到了傍晚才出事?”
第一执行官的语气随意,似乎真是在提出什么疑问。
然而不知是不是错觉,时栖总觉得……这话刻意地像是在给他提示。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达维希亚大概和他想到了同一个点——
一直到日落之前,小女孩都平安无事。
却在他们赶来之前忽然丧生。
很可能是因为——在那之前,那个名叫陈濂的玩家,还没有接收到所有的线索和信息。
直到村民给出了最后一条、也是最关键的一条提示——
原主“陈濂”,曾经在一大早将小女孩带上山。
一大清早,一个父亲将的小女儿带上山,是要做什么?
或者说……还能是要做什么?!
“多半已经出事了。”达维希亚淡淡说道。
然而时栖没有回答,收起手机往陈濂的家里跑去。
※
山村里没有路灯,只有人家灯火透出的微微光亮。
陈濂见到推门进来的“女儿”,眼皮不自觉地跳了跳。
想到这个小女孩很可能是会触发死亡条件的阴灵,他没由来地有些慌张——
然而他还是故作镇定地笑了笑,尝试从对话里套出些线索:“囡囡,回来了?怎么回来的?”
小女孩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却直接一下扑到了他怀里。
“山上好黑……还有好多好可怕的野兽……爸爸你怎么没来接我?”
陈濂愣了愣:“不是你留的字条,说晚上就会回来的吗?”
“所以,我现在又回来了呀——”小女孩忽然在他怀里仰起头,天真无邪的笑着。
虽然是笑着,小女孩的话却让陈濂觉得说不出的异样。
“可是爸爸,你为什么要带我到山上去,又不来接我呢——”
“是因为……爸爸不要我了吗?”
陈濂有些疑惑地“啊”了一声,正想说“怎么会呢?”,小女孩却又顾自往下说了。
“可是,爸爸怎么就不要我了呀?”
“为什么呢……”
小女孩近乎自言自语地说着,声音里带着委屈,音调却有些沙哑。
“是不是——因为我是个女孩???”
陈濂身子一震。
然而小女孩已经不再哭泣了,反而……诡异地笑了起来。
“我都听到了哦,那天爸爸在和妈妈说呢——”
“妈妈去镇上不是去看病的,而是给我生了个弟弟。”
“所以,爸爸妈妈就决定不要我了呀……”
小女孩低下头。
而陈濂也终于意识了什么。
清晨将女儿送上山的父亲……
在镇上待产的妻子……
还有,夜晚忽然回来的小女孩……
所有的线索,到此刻全部连在了一起。
然而……已经太晚了。
意识到自己结局的陈濂疯狂推开小女孩:“我不是!!!我不是你爸爸——”
他恐惧地从沙发上起身,跌跌撞撞地推开门向外冲去,然而却被小女孩拖住了衣角。
不知为何,小女孩的力量忽然大得吓人。陈濂用尽全力,也没有办法挣脱,只好转过身去想要推开小女孩。
然而一转身,他就“啊!!!”地尖叫起来——
先前梳着羊角辫的可爱小女孩,此刻已经满身是血,睁着乌红的眼睛看着他。
“爸爸,山上真的好黑、好冷……”
男人想跑,却双腿发软地无法动弹。
小女孩笑着张开脸上的血盆大口。
……
※
还差几步快要到陈濂家的时候,时栖听到了一声隐约的惊叫。
他几步跑进院子。可门从里面被反锁上了。
时栖“砰”地一下用力撞开门,在看到屋内景象的时候,身形顿了顿。
他对眼前的境况并非完全没有预料,但在撞开门的那刻,还是意外了一瞬。
屋里的血水混在一起,渗透了木制地板。
陈濂躺在血泊中,睁大着双眼,脸上凝固着恐惧的扭曲神情。
而他的腹部,也像小女孩一样,被锋利的牙齿咬开。五脏六腑细碎地散落在腹腔里、地上……像咬不碎被吐掉的肉渣。
最惊悚的,是白色水泥墙上——
一个血字。
【Arrogance】
尚未凝固的鲜血混着灰白的墙粉蜿蜒流下。
“「傲慢」。”
时栖轻声说。
他快速地走进屋子,犹豫了一瞬,捡起陈濂掉在地上的手机,紧接着在各个房间里简单地搜寻了一番。
然而还没等到他走遍整个屋子,其他玩家已经陆续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