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的话,掌事用得上奴婢,是奴婢的福气,”钱元垂首低眉,看不清眼中的神色。
俊草笑着问道,“你可找到郑吉了?”
“是,该说的话奴婢都和他说了,”钱元淡淡答了,这样的小事又怎会难得住他。
经厂之内,武忞和其他三人站在一起,一身泛旧的曳撒,松落落挂在身上。
明日!他忽然抬头。天空,是一片很高很高的碧蓝,而他自己,一身旧袍两手空空。他忍气吞声,经营数年,想不到最后竟然落在苏俊草手里,难道这就是命吗!
司礼监掌司胡广吉,此时也关注着经厂的动静。收到东宫掌事提人的消息,他立刻回禀了曹吉祥,“曹公真是料事如神,苏俊草果然去经厂提人,他提走了两个答应,薛贞还有武忞。”
听到武忞的名字,曹吉祥不禁脸色微变,胡广吉赶紧解释,“就是那个被贬的掌司…”
“知道了!”曹吉祥冷冷打断,“另一人可查过?”
“回曹公的话,奴婢查了,薛贞一直在裱褙处当差,平时很少往内里去。”
“行了,这事你不用再管,”曹吉祥沉着脸摆了摆手。没想到苏俊草这么贼,不,肯定是钱元出的主意,这人一向诡计多端,如今还有东宫太子当靠山,不定会弄出什么幺蛾子,自己得要早做准备。“我且问你,东宫现在有什么人能用?”
“暂时没有,”胡广吉低声解释道,“东宫的人都是苏俊草亲自挑…”
“那就想办法送几个进去!”曹吉祥语气不耐。
“是,奴婢马上去办,”胡广吉急忙答应。
“不用这么急,这事不能急!”曹吉祥将话重复了一遍,第二遍却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等里面短了人的时候,再送进去。”
“是,奴婢记下了,”胡广吉点头答应。
“以后多盯着东宫,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给我报过来。”
钱元听了俊草吩咐,次日一早,便去经厂将两人领了回来。
年节将至,俊草习惯午后小憩一会,此时,他刚刚起身,肩头搭了一件纯白如雪的狐皮轻裘,倚在软榻之上,髻发中央插了一枚未经雕饰的碧簪,翠色欲滴。
钱元轻轻示意,立刻有两名内官进屋磕头。俊草简单说了几句便退了薛贞,只留下武忞一人跪在冰凉的青砖地上。
俊草拈起茶盏慢慢饮着,过了半响终于开口,“武忞,你想怎么死?”
武忞昨晚想了一夜,大丈夫能屈能伸,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头也未抬,膝行到俊草脚下,一把抱住了他的皂靴,“俊草哥哥,你误会我了,是武昌明要害你,都是他的主意,与我无关。”
这声熟悉的称呼,此刻从他口中说出,只让俊草觉得愈加愤恨,“你认武昌明为父,连姓都改了,怎么如今反倒一口一个武昌明,连干爹都不叫了!”
“俊草哥哥,武昌明认我为义子,不过是让我替他办事。他为人暴躁易怒,手下之人稍不顺意就是一顿杖打,我也是熬了多年,才当上这个掌司的,”武忞哽咽难言,泪珠如断线般,濡湿了他的衣领
“武昌明已死,你自然可以将一切都推到他的头上,”俊草冷冷驳斥。
“俊草哥哥,我没有骗你,我从没想过要害你,那些事都是武昌明逼我做的,你一定要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