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里也没人等着你回去……
公主就此在宫里住了下来。
这一住,又起了一桩轶闻。
顾槿欢觉得,这公主简直就像古代的巨星,资源、流量、话题性都是顶级的。
那轶闻传的是,在雪梅盛开的时节,婚姻不幸的公主梅开二度,与新科状元看对了眼。
缘起是宫宴那晚,散席后公主去了御花园饮酒赏梅,奉了皇命在花树中作画的状元见了这一幕,便做了幅《春风十里》。
隆冬时节,状元郎却觉得春风拂面,不是因为雪梅,而是因为赏梅的佳人。
相传,皇帝对那幅《春风十里》十分满意,妙笔丹青,天下人却都无缘得见,因为那画次日就送进了七公主的寝殿。
后来,公主就时常召状元入殿探讨诗文。
天下人皆知,七公主虽然容貌极美,却胸无点墨,是个不折不扣的绣花枕头,她用探讨诗文的名义召见状元郎,明显就是个幌子罢了。
二女争夫的老套戏码,在状元郎加入后变得精彩多了。
例如,年关将近,毕竟担着夫妻的名头,将军入宫请公主回府,却看到公主殿里摆了书案红纸,公主亲自研磨,笑着看状元写春联。
到了来年开春,这桩纠葛就变得更加新奇。
道是内廷竟开始采办起红绸等嫁娶物事,宛如当年公主出嫁前的阵仗。
状元府也开始了紧锣密鼓的翻修。
一时间民议哗然。
这朝代民风较为开化,女子改嫁也是常有的,但如公主这般,与前夫尚未和离就径自二嫁,却着实闻所未闻、惊世骇俗。
到底是皇帝唯一珍爱的女儿,尽管民议不息,尽管不合礼法,内廷却切实着手准备起了嫁娶事宜。
修葺一新的状元府看着也甚是气派。
阳春三月,杏花微雨,状元郎就穿了大红喜袍前往禁宫迎亲。
这等奇闻,看热闹的百姓挨挨挤挤,跟了一路。
公主殿里,公主拉着她亲近的女官说话:“你知道的,我从前的夫婿是自己选的……那段姻缘并不好……这回,用你们文人的话说,我唯愿,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公主在笑,女官却落了泪,说:“殿下,守得云开见月明,您将来一定会夫妻和美、儿女双全……”
公主殿里送着嫁,状元郎迎着亲,这甜蜜感伤中夹杂着礼乐崩坏的当口,将军也出现了!
围观的百姓立刻沸腾了!
这出京都年度情感大戏,实在精彩!
许多年后,围观的百姓们对那一幕还记忆犹深:意气风发的状元刚踏上禁宫正门前的御道,就只见着银纹黑劲装的季小将军手持银枪御马追来,那杆令敌军闻风丧胆的银枪从状元郎头顶落下,一枪将其挑落马背,最后刺破喜袍把状元郎钉在了御道上。
这样霸道的力道,却没有伤着状元郎分毫。
钉住状元郎后,将军下马去了公主殿。
喜娘以为迎亲的人来了,笑脸吟吟地打开殿门,待看清来人竟是周身肃杀的将军,当即吓得面色一白。
公主殿立时大乱。
公主亲自走了出来,她皱眉看向将军:“结亲是桩大事,你莫要耽误了吉时。”
他的妻子,对他说不要耽误了她的结亲吉时……
将军眸中渐起阴翳,最终垂下眼眸,吩咐自己的亲随:“动手!”
动手?
公主殿的人正不知所措,将军的亲随已提着一匣匣食盒走到将军身边,不忍地从食盒里取出一盘盘汤羹饭菜,悉数砸到将军身上。
将军不避也不躲。
众人都震惊极了。
最后,将军周身狼狈,早已不复往日的清贵风度,一双眼睛却还是清澈黑亮的,他问公主:“这样,你可解气了?”
“从前,母亲常问我可有心怡的女子,或问我哪家的小姐如何,我都答,天下未平,何以为家。”
“我不是在等天下平定……”
“在外头的时候,我常常想,我的战功够不够向陛下求娶他的掌上明珠。”
“可你先亲口问我,公主,微臣喜不自胜……”
“你是我等了多年的人,是我三书六礼娶回的妻子,至于小琳……”
公主抹抹眼泪,先吩咐嬷嬷给将军准备热水、换洗衣裳,然后对将军说:“那些不相干的人有什么打紧,你速去换身衣裳,莫要误了阿然的吉时。”
是啊,传言里所谓青梅竹马,所谓外室,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罢了。
她想知道的事情,自然有人帮她仔仔细细地探听清楚。
她都知道的。
她介意的,是将军因为那些不相干的人与她争执。
将军不解:“阿然?”
公主也很意外:“你以为如何?”
阿然是公主身边亲近的女官,也是状元郎的春风十里。
……
小花灵很是欢喜:“从前公主娘娘做了许多回这梦,总也做不好,这回您亲自出手,总算圆了这梦,我现在就送您出去。”
终于能离开了,顾槿欢却觉得有些不舍。
她最后回头看了看,又是一年隆冬,公主有了身孕,将军特意备下纸墨,央公主给他磨墨,说:“也好叫你看看,你夫君写的春联。”
公主答应了,将军却不忍累着她,最终还是自己磨了墨。
那春联写得,比状元郎的更加飞扬恣意。
顾槿欢收回了视线。
她改变不了人心。
不论是什么的机缘,不论是什么样的结局,那两人原本就是相爱的,也始终是相爱的。
他们姻缘美满,而她,也该回到自己的世界。
顾槿欢缓缓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