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操系统在后台运作,妙朦怡然听见提示音:
天体天心,双双接通,正在吸收天体中的物理能,和天心中的心理能……】
潭上就着崖壁凿有三尺多长、一尺余宽的一个匾额,下面配着一副对子。都叫青苔爬满了,绿墨一般,凸出来的氤氲古篆的字迹,是:
潜流引梦处
其联云:
春梦随缘聚因果
痴心起念动风云
妙朦也常观诗作对,把这两句对联含在口里,读在心中,点头赞赏之间,觉得它说的甚是,甚切。再思其言下之意,并无闺训之教、妇道之严,反而颇有些“愿天下有情人早成眷属”的意思在内,心下猜道:“想来,这作家不是所娶非人,就是所嫁非人——知道其中的苦楚,方能言为心声,作出这样的对子。”
自解自劝一回,心说没有工夫久留,按匾上所指,起身向前行去。涧口光影婆娑,气韵生动,如梦似幻。
行来听见瓢泼的水声,妙朦才知花光云影前头——竟然是一帘飞瀑。
水光五色,帘笼焕彩,比晶帘还淸,似珠帘犹美。水帘后面高大的石柱上也有题刻,妙朦定睛一看,认出“巫山梦境”四个行草的大字——笔脚笔意,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当中没有一丝一毫的艰涩与扭捏,定是方家所为。
“不知出自何人之笔?”妙朦心赞那字写得好,因此问了一句,“也不知那人怎么到了水帘后面,我若觅径走过去,必定要淋一身水——把衣裳打湿了,粘在身上,现了原身,还怎么去见秦朗呢?”
不知如何是好,正犯愁,情操系统像是知道了她的心事一样,适时发出指示音:
情操系统感知:用户情急;建议:用户有家传轻功在身,可解此急。】
听见这个心声,妙朦哑然不禁自笑了,“‘痴情’二字,从前不知何解,就我而言,原来是说‘一动情,人就犯花痴,把自个的人,自个的心,还有自个的能为,全都忘了个一干二净!’想是我一路走来,满心满意都是秦朗,所以才把跟哥哥偷学的一套‘体迅飞凫’忘在一边,不知动用。”
说了,纵身一用,穿帘而入。真真有凤来仪的一般,轻轻巧巧,落在石柱上头。整了衣,伸手招引飞瀑里的水。洗手时,听见女子咏歌,笑盈盈放胆唱道:
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
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妙朦虽不是出自诗书之族,翰墨之家,毕竟读过《女四书《贤媛集一类的女书,潜移默化,矜持含蓄还是懂得的。
在她听来,此歌妙在率性,却有些儿露骨。尽管喜欢,想来却把脸儿飞红了。心下埋怨:“这种偷期幽会之事,只适秘而不宣,不该挂在口边才是。听来,都叫人怪不好意思的,不知她怎么有脸唱出来。也许,她以为此时此地无人,加上一时忘情,才唱了出来的。”
一面想,一面飞身下了石柱。穿花度柳,去寻那可以藏身之处。
云中有人骑着一色白的天马而来,衣袂飘飘,人马如蝶。马上那女子怀抱琵琶半遮面,自弹自唱,唱的还是方才妙朦听见了的那几句惊世骇俗的歌谣。
妙朦隐在芭蕉叶后面,低眉顺眼,不瞅不看,只拿耳朵倾听。听着听着,心中不禁跟着唱了起来,不知不觉就通篇学会了。
痴心乱拟:“学会了,见着秦朗,我若唱给她听,不知他喜不喜欢曲中意,会不会看轻唱曲人?”问了几遍,也没问出名堂,到时唱不唱的主意没有打定。
春心荡漾,面若桃花,妙朦觉着面上作烧,心说:“除了秦朗,这个样儿,我是不想见人的。”正等那歌者过去,谁知她偏偏冲着妙朦而来!
落地下马,那马随风而散,连同背上的琵琶,转瞬之间,眼见着都化作一团气,融入风中,不见形体了。妙朦顿时惊上加惊——方才是叫不速之客惊着了,唬的宛如小偷,叫人当场拿住;此时又叫那化风之马惊的瞠目结舌。
只见这妹妹笑道:“我是瑶姬姐姐属下的粗使丫头,瑶姬姐姐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散布相思,梳理情缘,润泽心田,引入入梦。我的执事,在这里是为巫山梦境牧云。
情教将立,到时我还要身兼情教的驻梦大使,往返梦醒二境,所以巫山神女秘授我呼风为马的法术。方才那马是风气做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聚来为马,散去为风,水草都不用饮食的,真真便宜得很,比你们人间的马,好使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