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樯觉得自己搞不懂路明非在想什么。

明明那个时候都用那样的眼神看她了，自那以后又是一副冷淡的表情，一双眼睛里像是藏着冰封的大湖，不论看谁都是一副平静的样子。

她坐在教室的第二排，偷眼看着那个坐在后排角落里总是神游物外却又考的很好的家伙，在心里揣摩着他的想法。

她的前面那个女生是在开学时和楚子航一块进来的，引起的风言风语在学校里传了一阵后就平息下去。因为自那以后这个女孩子就没跟路师兄有个什么交集，一个星期都说不了几句话。

后面的男生们个个歪眉斜眼，最近陈雯雯生了病没来，这群文艺女青年座下的追随者们就跟没有了生活的动力似的，时常唉声叹气。同学们自发地组织轮流去看望陈雯雯，等轮到苏晓樯时，她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陈雯雯得了红斑狼疮，脸上长了疮，一下子从万众瞩目的漂亮女生变成了丑丑的小姑娘，大家其实只是喜欢漂漂亮亮的陈雯雯，不喜欢丑丑的陈雯雯，那些文学社的家伙知道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社长变成这副模样，自然觉得难过失去生活的动力了。

渐渐的大家不再去探望陈雯雯，只有路师兄还是当不在意似的照常探望。

苏晓樯不会浪费这个和路师兄独处的机会，她经常和路师兄一块去看望陈雯雯。但她的那点小心思大家都心知肚明，有人笑着打趣说这是明修陈雯雯，暗渡路师兄。

现在他俩只要一走到一起，就会有学生在一边起哄。每到这时候，苏晓樯总会狠狠地扭过头用一种怪罪的骄傲的眼神瞪着起哄者，有的时候赵孟华也在其中，她能够看到赵孟华在用球场递水时路师兄看她的眼神看着自己，她心里小小地雀跃，兴奋地挥舞一下小拳头。

其实大家都看错了，她这是“明修路师兄，暗渡赵孟华”。

她至今都读不懂那时路师兄的眼神，那天路师兄站在树荫下，一双黑色的眼睛在阴影里亮起光芒。她有些怀疑路师兄究竟是不是在看自己，因为当时路师兄的眼神复杂的很，眼睛上像是蒙上了薄薄的雾，将一切的情感，一切的思绪都藏在雾中，远远地眺望她的位置，却又失去焦点，像是在望她身后那极深极远的地方。

可是大家都说路师兄是在看她，因为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路师兄还在看着她的背影。

听到这个说法的时候路师兄哑然一笑，大家都不知道路师兄在笑什么，可路师兄只是神秘莫测的摇摇头，一言不发。

苏晓樯抬起眼，看着挂在黑板上方的石英钟，还有五分钟就放学了，今天是她和路师兄探望陈雯雯的日子。

凉飕飕的风卷过街道，路师兄和苏晓樯走在街道上。入秋后天黑的早，这个时候天空已经渐渐阴沉下去，路明非背着背包，双手抄在口袋里，双眼看着前方，黑色的额发在他眼前晃来晃去。苏晓樯和他并肩走在一起，穿着一件薄呢的女式风衣抵御秋风。

她的视线漫无目的地扫过街道，陈雯雯所在的医院在CBD的一家高级医院，想要去那里必然要经过热闹的商业街。店铺的灯光五光十色，不时有车辆在马路上经过，这条街总是有着不少人，成双成对的年轻人依靠在一起，在店铺间逛来逛去。有不少人朝着这两个外套里面是校服的男孩女孩投来好奇的目光。

他们看着这个瘦高的男孩神情冷漠，一双深褐色的眼睛目不斜视，像是武侠小说中的那种仗剑天涯鲜衣怒马的少年武士……如果那个黑色的背包换成长刀就更像了。

楚子航确实有刀，是一柄明镜般的日本刀，名叫村雨。曾经他作为卡塞尔学院的专员，在这座城市的一栋大厦里和一个赏金猎人的安保公司拼杀。

只不过没有人知道那栋大厦里发生过这样的事，在这个错误的世界里，时间倒退回过去，耶梦加得还活着，他还未加入到那个隐藏在历史背后的秘密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