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也许有停下的时候,可是水却没有。
从前有人在川上说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也不知道眼下这涛涛急流,究竟不停不歇地流了多少年。
真彩此刻就身处在这川中,不过她所在的巨石很大很平坦,所以她没有受到这激流的干扰。
但她怎么也不会忘记方才就是这同魔鬼一般的激流将她拖进了水底。
所以此刻的她格外的小心。
她在很小心地照顾着武秋。
武秋可能是受了什么撞击,不然根本没有吃多少水进去的他绝不会昏迷得如此沉。
真彩也是从水里死里逃生上来的,但她的衣服现在已经干了。
她用她至暖至刚的佛源内功驱走了讨厌的湿。
但是武秋的衣服已经湿透。真彩甚至不用去碰他,就能感觉到那衣服在不停地冒水。
在为自己驱水后,真彩开始帮武秋。
人总是要先保护好自己,才能够去保护别人。
真彩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于是真彩去抱武秋,她要把他翻过身来,才好运功进去。
抱的时候,她突然发现这张脸似曾相识。
他们已经认识有些日子了,自然不会不相识,可是此刻的真彩偏偏有这种错觉。
她忽然明白了,这分明就是那天在琴房门外看见的那张脸。那张脸是她此生见过的最好看的脸。
就和眼前这张脸一模一样。
而在水的湿润下,这张脸甚至要更好看了。
这也好像是真彩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武秋。
于是《梦与樱花》的旋律突然响了。
原来不只武秋听到了那曲子,真彩也听到了。那那天的真彩岂非也同武秋一样魂萦梦绕?
旋律响在真彩的脑海,而那激流拍打巨石的声音虽然杂乱无章,但眼下在真彩的耳朵里那就是最好的伴奏。
真彩突然觉得自己的额眉被谁亲吻了一下,不然她的脸为什么炙炙发烫?
呼呼呼。
真彩忽地摇了摇头,她突然意识到眼下还有正事要做。
受伤的人,总是很容易着凉的。
真彩绝不能让武秋着凉。
真彩要先从头发着手,因为天灵盖是一个人最容易进气的地方,那也是一个人最容易被锁定的要门。
一个人若是被锁住了天灵盖,那么他的眼睛甚至都无法移动。
真彩的天灵盖此刻就被锁住,不然意识清醒的她的眼睛为什么无法移动?
那她在看哪里?
她好像在看武秋的睫眉。
武秋的眉毛算不上浓,但却有型。明明也没有刀斧的痕迹,却偏偏令人移不开眼。
可更好看的还是他的睫毛。
他的睫毛也许算不上最长的,但却很翘。而且生得很密,这让人不得不去想这是不是一个女孩的睫毛。而且也只有施过妆容后的女孩才有这般好看的睫。
在这样的睫毛上还有水,毕竟武秋刚从水里出来。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他的美,这滴水反而像清晨爬在小草上欲滴不滴的那颗露珠。
露珠闪着光。就像武秋的眼睛。
真彩赶紧用手把那颗露珠融了。
她自然不是要把武秋融在心里,而是这露珠若一直挂在那里她便永远也没办法给武秋运功驱水了。
真彩的眼睛终于移向了别处。
她给武秋顺了顺头发,在找准武秋的天灵盖后,她开始运功。
——
传言后山深处住着比大树还要粗壮的巨蟒,而且它长,长得看不到头尾。
然而这毕竟只是个传言,根本没有人会真的相信。
没有人会相信世上竟有这般巨大的走兽。
可是传言往往不是空穴来风。
此时此刻的赫连灼,就真真切切地看到了这么一条巨蟒。
这条巨蟒不像其他蛇一样有着看不懂的纹案,它的全身很干净。
但是没有人会去质疑它的实力,只因它足够粗足够长。
它此刻就盘卷在一个看不到顶的柱子上。赫连灼看到了它的头,但是究竟哪里才是尾,仰头一直往上的他却根本看不到尽头。
而且洞里毕竟是极昏极暗的。
赫连灼可没有做火把,身上也没有其他照明工具,他是一路随心而动的。
走着走着,他就来到了这里。
就好像受到了什么召唤的指引,不然他凭什么一路畅行无阻呢?
于是在他看到这条巨蟒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
他吓了一跳。
他的表情虽然没有变化,但他似乎已不能移动。
赫连灼见过很多世事,而其中很多都是极悲极惨的。他的心已趋于稳定,已很少有东西能让他波动。
但很少毕竟还是有的。
眼前的巨蟒便超出了他的理解。
所以他吓了一跳。没有人不会吓一跳,只因这条巨蟒太粗太长。
洞里没有一点声音。连不时传来的滴水声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彻底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