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狼狈让人暴跳如雷,但狼狈历经多年,
跨越了少年的整个意气,如今意气褪去,留在独自一人的回忆里,倒成了一份追忆而不得的好笑了。
流光峰比赛挖坑挖的漫天尘土,
无量峰背着石头满山的跑,
归寂峰每天上演英俊潇洒的师尊偷吃小徒弟的果子,
静心峰上被青云拎着棍子追着打,
丹心峰上被扎得成刺猬还被围观嘲笑......
寒允卿静静的从各个峰头走过,耳边是山下放烟花的小弟子嘻嘻哈哈的声音,但眼前故人曾经打打闹闹的画面仿若昨日,
“大师兄!大师兄快跑!掌门师叔背后藏着棍子呢!”
“寒——允——卿!离那株人参远点!”
“哎呀呀,大师兄你这么凶巴巴的可不招女弟子喜欢呢。”
“大师兄哦,我师尊给我买好吃的了,你要不要来一口?”
“大师兄......”
“哈哈哈,大师兄......”
他走在每一处,便从每一处几个少年少女有说有笑的追逐中穿梭而过,
在这一片肆意欢笑中,寒允卿成了一片谁也看不见的空气,眼前的故人笑颜触碰不到,只能面无表情的瞧着望着,眼睁睁看着以往一口一个大师兄的几人身影在自己面前逐渐变轻变薄,然后又是几个烟花在夜空里绽放,短暂的绚烂过后再也瞧不见。
折云峰是寒允卿最后到的地方,也是偌大的玄天宗变化最大的地方,
那广为人知的几尺厚雪随着挽酝的离去,彻底消融在了很多年前的一个春来,
而折云峰新的三长老也不再是冷得让人不敢靠近的冰灵根,反倒是热情洋溢的一个火灵根女人,
女人惯是喜欢侍弄花草,又恰巧折云峰雪融之后,那常年冰凉的地面自己开出了花,
从此,满峰上下,一发不可收拾。
没有雪的折云峰让他最陌生,可又最舍不得,
幸好那片承载许多记忆的竹林还长的葱郁,没了雪的陪衬,倒是显得温暖了许多。
寒允卿止步在竹林中的一处空地,
这里是曾经两桌长幼坐在一起吃合家饭的地方,
往日一幕幕再现,
打雪仗,挖竹笋,做桌椅,
还有自己年少轻狂,嚣张骄傲的那一句“等我以后当了掌门,我就罩着你”。
那时得意天真,未曾料想过后会物是人非,
寒允卿是当上了掌门,可故人都不在了,他想罩着的人也不在了。
由此数年,他只能在每年这个时候,将自己关在全宗最高的、独属于宗主的大殿内,背对着下方熙熙攘攘的热闹拿着那张他视若珍宝的照片眷恋的看着上边许久没有见过的熟悉面庞悄悄抹去眼角的湿润。
“师尊!”静心峰新晋大师兄啪的一声就突兀的推开了门,少年喜滋滋的小俊脸洋溢着被烟花点燃的喜悦,他站在门口喊道:“我听说救世主那个等了十八年的道侣回来了!”
“据说是救世主想对方想的太紧,做了梦就把人家梦回来了。师尊,救世主真有这么神通广大吗?”
要说这些年除了日复一日百无聊赖的种花养花外,如今这偌大的玄天宗里唯一能让寒允卿有点情绪起伏的大概就只有这个他前些年新收的嫡传弟子了,
巧了,
这个凭寒允卿心情随意收的嫡传弟子竟也是个雷灵根,
不知是不是一种冥冥注定的孽缘,静心峰的主位上下三代都逃不开雷灵根这个东西。
但好在,
从这个少年开始,往后静心峰的峰顶再也不会出现什么控制不住的天打雷劈了,也再不会下一个性格不定、身体异样的大师兄了。
只是,
“师尊!师尊!”少年兴致勃勃的跑过来,仰头看着寒允卿一脸不可思议道:“这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