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之中,摆放着一张长形的桌案,足以围坐下十二三人。
秦雨薇一身华服,端坐上首,一言不发地听着诸位阁臣议论。
肖婉与赵思成亦在其中。
礼部尚书周显清神情凝重,对众人道:
“如今陛下的状况……诸位都知晓,太后娘娘为社稷考虑,只能另择新君。
然而我大梁皇室子嗣单薄,只有两位皇子,除了陛下,就只剩当年容贵妃诞下的小皇子。
如今情形,也只有小皇子继位符合礼制,有章可循。”
吏部侍郎谭萧道:
“可小皇子方才满两岁,如何能继承大统?”
说着,他忍不住看了秦雨薇一眼,拱手道:
“太后,微臣担心若新帝过于年幼,朝野民间或有关于您的议论……”
秦雨薇明白他的担心,若自己扶持一个两岁的幼童继位,意味着自己将垂帘听政十数年之久。
燕眺才两岁,别说读奏章,连字都不认识几个。
若他继位,在旁人看来整个朝政都完全落在自己手中,如何能不多想?
最重要的是,燕眺的母亲李瑶,当年同自己可是切切实实的死对头。
到时万一再出一个马岩……
她不希望那样的风险再次出现在自己与璟儿身边。
谭萧所言无不道理,周显清一摊手:
“可除了小皇子继位,还有甚么法子?
先帝拢共就这两条血脉……”
“先帝的血脉,可不止两条。”赵思成忽然开口。
在座几人的目光同时投向他,都有些怔然。
周显清愣了愣:
“莫非先帝在宫外还有……?”
话至一半,他自己也觉得不对。
即便先帝真有宫外的私生子,那也是断无资格继承大统的。
可除了当今陛下与小皇子燕眺以外,还有谁呢?
总不能是——
“昭阳公主?”谭大人脱口而出,说完自己的脸色也变得奇怪起来。
周显清当即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这……女子如何能……”
肖婉忽然轻咳一声,抬眸看了周显清一眼,没有说话。
周显清顿时有些尴尬,但还是忍不住小声念叨:
“这不合礼制……”
其他几名阁臣也面面相觑,面露难色。
但太后毕竟是昭阳公主的生母,当着她的面,谁也不敢第一个站出来投反对票。
有人壮着胆子道:
“可……自古以来,从无公主继位之先例啊……”
肖婉正色开口:
“可自古以来,也从无女子科举入仕之先例。”
她说话点到即止,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在场之人也立刻听懂了。
的确,女子入学乃至入仕,是高祖皇帝开创的先河,堪称壮举,亦是一直以来执行的国策。
若否认女子的能力,便是否认国策,否认先帝与高祖皇帝。
更何况……提及女子入仕,谁能不想到那位御史台的祝中丞?
年纪轻轻便连中六元,金榜题名,一路官至御史台之首,令世间多少男子自愧不如。
虽然这个答案令他们多少有些惆怅,但也不得不承认,女子为官治国,的确能够做到不输男儿。
女子为君……从逻辑上讲……
似乎也并非完全不可行……
可当今陛下十岁,在朝政上的表现不过平平,甚至还在秋山搞出了那样大的乱子。
昭阳公主甚至比他还小两岁,虽然素有聪慧之名,但朝臣们也没几人真正见识过。
也不知传言是真是假。
万一再弄出个糊涂陛下……
几名内阁大臣们躲避着秦雨薇的目光,悄悄用眼神互相交流了一番,已经大致统一了思路——
太后娘娘为人还算宽仁,但绝非软弱之辈。
秋山巡狩,太后最大的对头李氏一族彻底落败,李茂与李正清二人已经被押送至大理寺,据闻李正清已经坦白买凶杀害徐太傅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