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娘煲的粥已热了再热,亥时过半,终于全数喝到了燕青嘴里。在门外守了半夜的咸鱼,也终于等到了外人离去,摇着尾巴进来,觅了一个角落趴下,伸出前肢,整个头贴在地上,默不作声用黑漆漆的眼珠盯着主人用饭。
烛光,黄狗。喂饭的女子,柔声道谢的男人……
勾画出一幅和谐馨宁的画卷。
在门外,又是哪个明媚秀丽的女娘,不忍破坏这幅美景,踟蹰了许久,黯然而去……
……
另一方面,蔡鋆华丽的马车行至半路,途经一家青楼,他听到乐声,掀开锦帘望了望,那边灯火辉煌,笙歌燕舞撩人心弦。
“陈参军,你说来年花评,该在何处举办呢?”
后方骑马随行的陈平催促一声,马儿奋蹄紧赶两步,凑到车窗边,他笑了笑:“蔡大人,有燕公子襄助,大人即便是不办花评,杭州的女娘亦会争抢着到州府为大人献艺。”
“哈哈哈哈——”蔡鋆笑得肆意张狂,许久之后摇了摇头,“安之兄,小弟现下不求这些。老实说,受了浮生兄教诲,小弟亦不知自己想要什么。如他所讲,活着,就活着罢,总要做点事的,整日在脂粉圈里打转有什么意思……不过,想想那时候旁人看来的眼神,也挺有意思的,哈哈。奸相之家,怎会出了个好官?哈哈哈哈……”
马车在朱雀大街稳稳前行,到得此时,道旁的摊贩行人尚有不少。蔡鋆笑得张扬,可他话中提及蔡京,陈平不知如何去接,他四处看了看,转移了话题,叹道:“燕公子学究天人,文采、武功,识人、处事,天文、术数……真不知对他来说这世上有何难事,他话本里的诸葛孔明亦远远不如。”
“那是自然!”
蔡鋆笃定异常。
……
数日后,尤俊家的木匠照燕青意思,造出一个轮椅送来,尤俊还搭上了一幅狐皮垫着,算不上炎热的天气,临近黄昏时刻,软乎乎地坐上好不惬意。看着燕青熟稔的趋前退后,在院内逗狗,尤俊不由叹服:“奇思妙想呐。浮生兄,日后若临平书坊开办,小弟家中书铺大抵不会持续,届时小弟就专卖这个……呃……轮椅。”
“你随意。记得按售出数量送来版费。”
“轮椅何来版费?只要这轮椅出门被旁人看到,不几日便会有仿制品出现在家具铺,谁会给版费?”
“待我有了空闲,设计几处旁人学不来的窍要,他们仿制的只会砸在手里。”
时间久了,有些事变得模糊,有些记忆却会莫名其妙回想起来。譬如说前几日,身上被伤药硌得难受,突然就想起了明代那最为出名的金疮药配方,继而还想起一些乱七八糟的方子,不是在医书上看到的,而是学史时翻阅资料看到的。再譬如这轮椅,十八世纪西方的马车有了弹簧轴承,燕青虽说不懂,但说出来让匠人摸索试验,总能做出减震效果极佳的马车,待到那时,赵佶的待遇亦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