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官差程大哥的葬礼之后,利星汉明显感觉到那程小文变得安静了许多,不再与江小松开小差或者打闹,连小乞儿买的糖葫芦也不吃了。
这番转变自然也被黄尧和付文看在眼里,大家都有些心疼他,小夫子后来听说,那位嫂嫂托楚老四家中的关系,也就是承万三钱庄大掌柜楚湘云的情,找了个还算不错的营生。
总归算是个好消息,利星汉心想,结果今日午时,给程家姐弟饭菜多放了两块肉的小夫子,见到黄尧有些着急忙慌地冲进来。
“今日听吾叔叔说了一件大事。”
穿着贵气的公子哥,脸色阴晴不定地与好友说道。
“听说那西边的佛宗弟子,将要倾巢而出,来参加秋日的武考大比。大概是昨天的时候,一封那个什么佛宗的大住持写给圣上姚宇帝之信,送到了皇城中。”
“哦?”利星汉这下有点反应不过来了,不过很快小夫子眼中,浮现出了那位顶平额阔天仓满,目秀眉清地阁长的清净师叔、还有总是眯起眼睛微笑,那笑容总是令他不安的利慧,当然了,最后还有那一袭红裙的可爱女子。
想到这里,利星汉莫名地傻笑起来,有些期待再见故人的场景,只不过自己得躲着点利慧,别被他发现自己的身份。
见到好友突然发笑,黄尧不明所以,有些嗔怪地说道
“你怎么还有心情笑,我可听说那些个佛宗弟子,各个出类拔萃,到时候武考魁首的争夺,不知道会多么激烈。”
“没事的,”利星汉有些不在意地答道。依稀记得自己离开禅山时,那位感观极好的清净师叔已是七境佛修-圆满地高僧了。这武考规矩,六境以内,想来自己不用与清净师叔争斗,小夫子倒是放心不少。
“哎呀,”黄尧见好友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急得跳脚。“听说那些个佛门弟子,个个力大无比,身躯像是石头做的,又硬又厚,而且相传佛门还有妖法,能将人不知不觉度化了,往年便有书院儒修,遭了此道。星汉你作为书院夫子,不可能不知道吧?”
利星汉不光知道,还有幸见过那位忌往师叔一次,对于好友的关切十分感动,想着不要让他太过关心,于是乎出言道。
“其实也没有黄尧你说的那般夸张,不妨将那武僧,看做修行硬气功的武夫,与那吴勇类似便可。”
黄尧撇了撇嘴,还欲再说点什么,一旁听他们说了半天的付文答道:“确实是这么个道理,若是未战先怯,如何在秋天问鼎。”
笑着点了点头,小夫子见到付文转过身来看着他接着说道:“不过你这进境也太缓慢了,去年冬天到现在,依然是五境修为,看样子这两天我得少留手几分,尽快压榨一下你的进境了。”
“啊?”
利星汉有些懵,特别是付文说话时的语气神情,像极了当年逐鹿书院中的老院长,一时间竟令他有些发憷。
好在此时,学塾外有一阵吵闹,吸引了面前两人的注意力,利星汉得以从训斥中得到喘息,快步走过去。
看到吵闹的景象,小夫子瞬间瞪大眼睛,接着便冲了上去,从那位看着与自己差不多年岁的男子手中,抢过小乞儿江小烟。
男子有些愣神,不明白自己方才明明擒住了那小孩,他如何眼前一花便消失了,抬起头后,这男子才看清了面前站着的书生,还有其手中牵着的小孩。
利星汉没去理会那位衣着不凡的男子,先是关切地看了看学生身上有无伤势,见江小烟只是头发缭乱了一些后,才松了口气,问起他来。
“怎么回事?”
大抵是受了委屈,江小烟一见到先生,终于见到主心骨的少年眼睛一红,却又强压住情绪,不愿在大街上哭闹,努力用平静语气说道:“他说我偷了他的钱包。”
“就是你偷的,小杂种,我可是有人证的,别以为找个书生来就可以脱罪了,知道我父亲是谁吗?”
那位男子不依不挠地叫喊道,同时利星汉这才注意到,其身后跟着四位家丁模样的下人,在竹子叫嚣时,齐齐上前一步,眼神不善地看向自己。
这人张口就是“小杂种”,就已经惹到了利星汉,但还不等小先生反唇相讥,跟着出来的黄尧已经悠哉悠哉地来到其身旁。
“我当是哪条狗在这儿狂吠呢,刘晓裕你这个怂包,除了搬出你爹之外,还有什么本事?”
将江氏三人看做自家小辈,尤其黄尧是真心喜欢小乞儿的性格,此时他已是双眼冒火,愤怒地看向那人。
刘晓裕见到黄尧,顿时大惊失色,城东宅子多是住的朝中官员,小时候他可没少挨这“小霸王”的打。
“黄尧,你怎么在这儿!”
刘晓裕感叹了一句,接着瞬间回想起前几个月私下传开的那件事,接着这年轻男人再看向利星汉,有些难以置信地喊道:“你是那位养望的夫子?”
利星汉微微皱起眉头,不过对于许多人认为他开办学塾是在养望之事,倒也懒得解释。不过他虽然不在意,但这句话声音有些大,被身旁的江小烟,还有赶到学塾门口的江小松、江小墨几人给听了去。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哪怕你是书院夫子,也不得包庇学生,更何况如此偷鸡摸狗的败类,如何担得起圣贤道理。”
又有一人高声说道,同时来到刘晓裕身旁,见到来人,刘晓裕心中大定,将胸脯挺了挺,不再惧怕那凶神恶煞的黄尧。
来人便是小王爷唐小尹,面对圣上的侄子,黄尧再无法无天,也只能收着些,放下了先前还抱起的双臂。
这是付文也过来,小声与好友说了说两人的身份。
“这位是圣上的侄子,唐小尹,其父亲唐?乃是当朝宗正大人。另一个说小烟偷了其钱包的,叫刘晓裕,他爹是御史大夫刘可候。至于唐小尹身后那些,也都是城东宅区的子弟,也就是一些二代党。”
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那刘晓裕看着普通,话语言辞也与土财主无异,但那位小王爷唐小尹,着实是一表人才,举手投足间,贵气内敛,不愧是皇亲国戚。
利星汉站出一步,虽然不是特么在意面对之人的身份,但毕竟自己是逐鹿书院之人,仍是恪守礼数,拱手问道:
“敢问兄台,你所说的人证何在?”
刘晓裕是个顾头不顾腚的主,倒也没什么心机,赶忙转头,结果先前知会自己的两人却没有踪影。
“咦?刚才还在的?”
本来附近还围了一些看热闹的人,等到从几人交谈中得知其身份后,深怕被殃及的街坊们便很快散了,此时转头的刘晓裕只看到了自己几个侍卫,身后空无一人。
黄尧立刻冷笑出声:“哼?方才曲夫子还在这儿,说这小娃乃是可造之材呢。我看你就是来找茬的,是不是想要再打一场,到时候去陪你兄弟冯盛文,在孙康郡数羊?”
一阵冷嘲热讽激得刘晓裕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张嘴半天,最后只说了一句“你胡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