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今日我们十二派才歃血为盟,晚上就在此针锋相对,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吗?各位都冷静一下”,一旁的方定罡借着王猛的话劝道。
“盟约归盟约,江湖是江湖,可不能混淆咯”,说话之人乃凤凰苗氏的寨主苗正龙,他穿着奇异,脸上画着怪妆,一只手敲打着桌子,发出“砰、砰、砰”的声音。
王猛听完,会心一笑,他给侍从们递了个眼色,指了指大堂中央,然后说到:“大家皆是盟友,有共同之大业,无论各族各派,应该合舟共济,同出一力!”
接着话锋一转:“当然了,我也清楚,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既然彼此有些不服气,藏着掖着也不是豪侠所为。既如此,不如趁今日大家都在场,以武会友,切磋切磋。不过,各位掌门,你们就不用上了,给这些后辈们一些机会。一来,各位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为了酒后之话斗气,传出去确实不雅,也有伤和气;二来,王某也想见识见识这些年轻人的武艺,未来还得指望他们,啊,哈哈哈哈……”,说罢,他笑着看向各掌门身旁的弟子,露出期待的目光。
听王猛这么一说,几个掌门的酒劲也下去了,不再争执,这明显是给他们的台阶下,自己若还是继续较真,怕是不识抬举。
“愿听王丞相安排”,众人答到。
“好,既然大家没什么意见,就请各位移步堂中。”
侍从早已把地方收拾了出来,空出了一片区域。
“这样吧,就来一场中原武学和外域武学的比试。峨眉、崆峒、柳叶庄、昆仑出自中原,你们出一人,其余八派出一人。不过我有言在先,今日比武以切磋为主,点到为止,切勿伤人啊”。王猛说完规则,坐回了主座上,背往后一靠,双手一挥示意可以开始了。
虽说只是切磋,可在刚才的争执之中,几方早已有了怨气,都想教训教训对方。
“那就让我来见识见识吧”。众人还在议论,八派中已走出一人,其身高八尺,穿着一袭黑色长袍,左脸上刺有蛇记。
“我是大象教天祈司司主索达,也是教主的嫡传大弟子。听说中原武学有点东西,还请诸位指教指教”,索达嘴上虽这样说,可行为举止却没有半点敬意,一副目中无人的表情。
“我来!”只见峨眉派的归尘走出列,刚才她被这群异族男人给恶心坏了,憋着一肚子的气。不过两人的体型确实相差甚大,有种野兽对弱女的感觉。
“还是我来吧”,江玉海示拍了拍归尘,“若是再让你们女子上,岂不是给这群人予以口舌,诋我中原男人胆小怕事”。
“行啊,随便谁上都一样”,索达表情更加猖狂。
“江兄,我来吧”,江玉海和归尘扭头一看,原来是崆峒派首席大弟子殷玄黄。
“刚才这些人对我师父出言不逊,我若不给他们开开眼界,怕是不知道中原武学的厉害!”殷玄黄表情坚定,示意二人往后退一退。
江玉海看了一眼师父,阳泉子微微点头,自己便退了下去。
“兄台,你小心点啊,我下手可没个轻重”,索达出言挑衅,殷玄黄却面无表情,褪去外衣,架好了出招的姿势。
“看招吧!”索达猛然一冲,朝着殷玄黄袭来。只见他出招力度十足,拳拳到肉,而殷玄黄冷静应对,身法了得,躲过了对方的三板斧。
“地煞伏魔功!”。索达使出绝招,运气全身,顿时身上的衣服被震破,露出强健壮硕的肌肉,伴着烈焰的气息,甚是威猛。
“通天神功!”,殷玄黄闭目而动,马步扎稳,气凝丹田,双手斜对交叉,顿感真气直冲天灵,身体轻盈无比。
双方你来我往,打得是不可开交,百招过后依然平分秋色。
索达每招必出全力,时间一久体力已有些不支,而殷玄黄进攻虽不凶猛,但防御做得是滴水不漏,应对自如。
双方又过百招,殷玄黄看出索达体力已尽,突然加速出招、提升力度。索达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变化不知所措,瞬间乱了阵脚,连连败退,最终被殷玄黄一套连环掌打翻在地,嘴角有鲜血流出。
“好,到此为止!”王猛见胜负已分,怕双方不肯罢休,立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殷玄黄本就只想争回一口气,见对方倒地,顺着王猛的话就停了手,脸上露出惬心的笑容。
而躺在地上的索达却颜面尽失。切磋之前自己嚣张跋扈的态度与此时狼狈不堪的窘境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他环顾四周,众人的眼神分明是耻笑和鄙视,甚至连他的师父,都不愿多看他一眼。他只得自己挣扎着站起来,抚着受伤的部位,悻悻而退。
“精彩啊精彩”,王猛鼓着掌走了过去。“双方武艺高强,势均力敌,切磋难免有放松的时候,我看索达少侠也是因此才稍逊一筹,诸位不必在意”,说着,他带着宽慰的眼神看了看索达。
“今日比试结束,江湖事江湖已了,诸位还当同心协力,切勿再起争端”。王猛回到主位,拿起酒杯:“来,各位,最后再共饮一杯,愿我们百举百捷、大业功成!
“百举百捷、大业功成!”
……
是夜,丞相房中,王猛与一人相对而坐。
此人乃秦国的镇军将军,被世人称为“万人敌”的邓羌,只见他身披铠甲、头戴金盔,颇具悍将之风。这次风雅渡会盟的防卫和保密任务王猛都交给他来负责。
“丞相,此事真不告知陛下吗?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请邓将军务必保密!”
“只是,我怕陛下……”
“我之前就对你说过,有些事情需要我们来帮陛下完成。后面的一切结果由我王景略全然承担,陛下那里我会妥当处理,邓将军无忧,按我计划行事即可”。
这些年大大小小的经历,早已让让邓羌对王猛的智勇韬略佩服之至,但此事事关重大,隐瞒不报,邓羌心中难免还是有些疑虑。王猛看出他的不安,镇定自若地笑了几声,继续说到:
“我之所以不让陛下知道此事,有两个原因。一来,这些年逢战必胜、逢难必除,让陛下日渐起了骄纵之心,常自诩为天选之人,竟信凭一己之力就可扫平天下,如若让他知道我们私下寻求武林各派的帮助,他必觉颜面有失,定然拒绝”。
“这二来吗,陛下为人过于豪情大义,少有防备之心。而朝中人员复杂,若陛下不慎将此事泄露,恐遭他人破坏,我运筹多年也将毁于一旦。所以,为了大秦的将来,为了陛下的伟业,此事切不可张扬!
邓羌听罢,脸上疑虑任不见消,“丞相一直说那些投我大秦的异族之人有忤逆之心,可这些年我与他们共征沙场,却发现他们个个都是英勇之士,为大秦开疆拓土,立下多少汗马功劳”。
“司马懿躬身曹魏四十余年,有谁曾想到他最后还是反了!?”
王猛突然怒声大喝,惊得邓羌都往后倒了一步。“这么多年来,每走一步我都是如履薄冰,害怕踏错一步,将大秦的命脉断送。这世间最难察觉的就是人心,我虽有些驭人之术,但也无法掌控每个人。这些投靠过来的将军们,虽然作战勇猛,但是否真心随我大秦,谁又可知呢?倘若不做些应对,怕是以后连后路都难有了啊!哎……人人说我王景略心胸狭隘,可谁又知我的苦心呢?”
“丞相所言极是,是我大意了”,邓羌自知妄言,欲半跪谢罪
王猛赶紧将他扶起,又安慰了几句,“我知道事关重大,你身上压力颇大。待事情办妥以后,我会在陛下那里许你封侯进爵的”。
“真的……谢丞相!”,邓羌喜出望外,打定决心跟着王猛干。
“邓将军,你可知为何这朝中将臣百人,我独于你委以重任?”
“请丞相明示”。
“还不是当初徐成之事,我要砍了此人,你居然带着兵马来攻打我,哈哈哈哈,真是胆大包天。但也在那时,我就知道你邓羌是个什么人了”,王猛忆起往事,大笑数声。
“是个什么人?”,邓羌追问道。
“你啊,想要的东西你一定会说出来,能给的我会给你;我给不了的,你也会光明正大地争取。我对你,放心”。
“丞相这是笑我乃粗鄙之人咯”。
“非也非也,大智即大愚”,王猛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可有的人他从来不会把自己的欲望展现出来,而是死死地压在心底,任何人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为何不当面问他呢?”
“哼,问了也是白问,他不会说出真实的想法,因为他要的,陛下给不了也不能给……”。
“听丞相一言,我感悟极大”,邓羌回应道。
“好了,明日还有要事要办,你先回去吧。还有一事,慕容垂虽然这次有功,但我对他还是不能放心”,王猛若有所思地顿了顿,眼神中流露出担忧:“此人投我秦国鞍前马后、任劳任怨,我设计谋害其子,他居然能做到如无其事,可见此人城府之深!我对他很难不防”。
“慕容垂我实在看不出有什么问题,而且这次会盟能把柳叶庄拉进来,也确有他的功劳”,邓羌提醒道。
“不管怎样,还是少让他参与的好,明日的事也决不能让他知晓!”
“明白,那我这就去准备,明日就我们十四人”。
王猛点点头,邓羌开门离去。
烛火被门外刮入的风吹得分外摇曳,像人在现实中一样。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啊,哎……”,王猛叹了口气,缓缓坐到书桌前,拿出下午的约书,平放在桌上,提起笔,在最上方的位置写下了五个字:
风雅渡之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