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面上的官兵混乱了好一阵子渐渐有序了起来，地面上丢下了十多具挨箭身亡的尸体，剩下的都躲在了建筑掩体的后面，带队的长官组织着在酒楼的周围放起了白烟，阻碍射手的视线。

韩雷透过窗户看到官府急调的射手也悄悄的爬上了对面的楼顶。

“统领，烟尘大了，目标看不清楚。”

邻窗的一位神射手回禀道。

韩雷点点头，他没有想到对手会来这一手。

一阵急促的箭雨袭来，叮叮当当的一阵乱响，有不少钉在酒楼的墙壁和窗棂上，还有几只射破了窗户落插到了房间的地板上。

所幸无人受伤。

“我们看不见，他们也一样！”

韩雷大声喊道。

“哈哈哈哈！”

弓箭手也亢奋起来，他们趁着烟雾薄淡的变化时机，努力的朝着对面的瓦顶的人影射去。

不时白烟那头有人惨叫落地。

...

沁心坐在地上，脑中仿佛经历了一次轮回，周遭的一切仿佛与自己没有任何的联系，内外的杀喊声此起彼伏，沁心却什么都没有听到，逐渐的，内心沉淀下来，酒楼外的一切在脑海中竟清晰了起来，

那些隐藏在白烟下急促的呼吸，

微微发烫烦躁的拉开领口散热的身体，

紧张得躲在掩体下手中紧握住满是汗水的兵器

还有对面房顶上射手额上的汗水滴落在努力瞄向这边的眼睛...

“右面方向。”

沁心走到窗边一位射手身旁，林有豪也赶紧跟了过来。

那射手见女孩一脸凝重的表情，将弓箭往右偏移了些许。

“对，向上二寸。”

射手向上偏了偏，眼前一片浓浓的烟雾，他疑惑着看着沁心。

“就是那里。”

沁心没有丝毫犹豫。

神射手咬咬牙，拉满弓，‘嗖’的一声，利箭带着呼啸没入了白烟之中。

对面楼顶的射手做梦也没有想到箭会飞到这里，自己明明估量着远离了那几口致命的窗户，如此大的夹角，除非对方看得清...

不过他的思维到这一刻已经停滞，

箭矢穿腹而过，烟雾中只听得对面一声惨叫，然后一声沉闷的声响——那是身体从高处坠地的声音。

“好。”

“小乙干的好！”

那名叫小乙的射手兴奋的笑笑，惊讶的问身旁的女孩：

“姑娘，你知道他们在哪儿？”

负责三面窗户的射手围了上来，他们与对方对峙了许久，与对方一样，都是无差别的覆盖射击，毫无目标可言，这样的效率，先不说能杀几人，就这样剩下的箭羽也干耗不起。

沁心点点头，她看着窗外迷似的浓烟，没有说话。

窗外箭矢飞驰，对方一顿无差别的反击暴射，酒楼屋檐上的灯笼早已被射得只剩了框架。

林有豪看着此时面无表情的沁心，仿佛有些不认识，他是知道心儿的能力的，但她在如此条件下的表现，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

“向下，街角边。”

“左边，上三寸。”

“平射，屋脊上有人。”

随着沁心的指示，酒楼三扇窗户里，致命的箭矢带着索命的呼啸声不断的飞驰出去。

顷刻间，对面的惨叫呼喊声接连传来。

大街上大小官员的呼救叫骂声如同菜市场里的妇人吵嚷起来。

远处的百姓被围挡在二条街区以外，听见里面的热闹，都伸长了脖子，饶有兴致的打听起来，有几位胆大的甚至趁着兵士的空挡钻了进来，结果被巡守的兵士发现，拉出来，暴揍一顿，又给扔回了人堆里。

酒楼里神武营射手的得手让官府始料未及，为避免更大的损失，进攻的力量顿时弱了下来。

同样没想到的还有统领韩雷，他在一层与守住大门的兄弟们手刃了几个想要闯入的敌人，见官府明显攻势变弱，抽身上得楼来。

一片欢欣鼓舞的喝彩声，射手们亢奋得围住沁心不断的叫起好来。

韩雷愣了一愣，马上明白过来。

他快步的来到沁心身边，

“你会‘听声辨位’？”

沁心摇了摇头。

众人惊叹了一阵，趁着间隙，受伤的兵士们包扎好伤口，李明胡典等人来报：

“统领，后面的通道打通了，敌人退了一些，咱们得赶紧撤了。”

韩雷点点头，敌人此番受挫，是碍于弓箭的威力，倘若对方来个鱼死网破，自己这边也难以维持，况且对方肯定不会甘心，后续的兵力压上来那情况可就危机了。

“撤！”

韩雷当机立断的命令道，他走到贾禄身旁，确认了一下倒在地上的府尹仍然处于昏迷的状态，起身来到林有豪的身边，低声道：

“你们先跟着我们走一段，安全的时候再离开，省的官府找麻烦。”

林有豪点点头，官府这次折损巨大，若此时出去，身份一时难以辨明，保不齐会被惹些什么麻烦。再加上他对神武营的将士们颇有好感，听统领的建议自然不会有什么差错。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神武营的勇士们分批次从侧门鱼贯而出。

沁心林有豪和射手们安排在一起，还有几位受伤的兵士，他们被大家包裹在中间，沿着长长的巷子蜿蜒前行。

巷子里的杂物被开辟道路的先行的兵士们粗略的清理了一番，还是有不少狭窄的间断，有的地方只有能勉强一次通过二人的间距，林有豪心中感叹幸得这白烟弥散掩盖，倘若官府事前在此埋下伏兵，那后果可真是不堪想象。

好不容易穿过小巷，来到了一片开阔的林地里，前方不远处便是无际的一人高的蜀黍地（高粱地），众人刚松一口气，便传来了可怕的消息。

“追兵跟过来了！”

浓烟飘散，所见不过数十步的距离，不多时，身边已有短兵相接的兵刃撞击的声音，小乙等射手围在沁心二人身边，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韩雷换了把朴刀拿在手里，眼睛仔细的盯住后面的方向，他半蹲在地，挥了挥手示意身旁兵士赶紧撤离。

沁心拍了拍小乙的肩膀。

“左前方，有二人。”

‘嗖嗖’两声，小乙没有丝毫的犹豫，迅速的接连两箭放了出去。

身旁的射手们已然完全的被这个女孩所折服，随着沁心的指向，不断的有冷箭放出。

地势开阔处，烟雾已淡了不少，韩雷见着远处依稀有模糊可辨的身影倒下，心中十分震撼。

寻迹而来的追兵见此情形亦惶恐不已，这射手的箭仿佛长了眼睛，任你躲在哪里都能准确的找到你。

一时间，谁也不敢再上前。反正督军的头儿也没到来，谁也不想被冷箭要了命去，只得眼巴巴的听着迷烟中的脚步声远去。

韩雷急行望着女孩道：

“你这是妖术？”

“是嗅觉。”林有豪解释道，“她是一名香药师。”

韩雷依稀记得初见沁心的万计香坊，心中奇怪，听说过调香的师傅嗅觉惊奇，可谁也没见能‘奇’到如此地步的。

“他们紧张时，心跳剧烈加速，身上挥发出来的气味也就越是强烈。”

沁心小心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