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林垗还能竭力保持冷静，他不想麻烦大家，强撑着不动声色地跟着杜若荞游泳的节奏被何悠然拉着前进。

但很快，随着一个又一个波浪拍打在他的脸上，那种找不到无论怎么努力也落足点的虚无感一下子席卷了他的全身。

林垗仿佛又回到了多年以前，还是孩子的他被怀着恶意的所谓“好友”起哄扔到了河中的时候。

孩童的恶意是最直白也是最不会掩饰的，林垗从不信所谓的人之初性本善。他在懵懂的年纪就深刻认识到了这一点。

他至今还记得，那群孩子肆意地发泄着哄笑着，在岸边冷眼旁观他溺水的痛苦样子，没有人来救他，甚至有人喊他怎么还不死。

炽热的夏天，阳光是那样热烈，照得河水都是暖洋洋的，他的周身却是那样冰冷。无论他怎么挣扎，也没人能阻止这场宣泄，这场霸凌，他几乎绝望了。

直到路过的一位哥哥注意到了他们，“好友”们一哄而散，而路人哥哥将他救上了岸，他才勉强捡回一条命，却也因此生了一场大病，休学在家被外祖母养了一年，身体才堪堪恢复。

自那以后，林垗再也没办法接近水，一下水，那种肺部的闷感就让他想起曾经的经历。他曾经试过脱敏治疗法，也只能勉强做到在水中坚持一小会儿。

此时的杜若荞正四处张望观察着周围的情况，眼见已游到河中心，她微微放下心来，也有了精力看看队友们如何。

她用力伸手拍拍喻阳，二人极为默契，喻阳一下子懂了她的意思，虽被她拍得浑身一颤，但仍咬着牙喊：“荞姐！我没事！”

杜若荞满意地点点头，这才稍微调整了下方向看向何悠然和林垗，何悠然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见她转身还有闲心笑着伸出一只手比了个耶。

林垗却情况很糟糕，杜若荞从未见过林垗这幅样子，脸色惨白，哪怕泡在河中也能明显看到他额头上出了一头冷汗，头发湿漉漉的贴在他的额头上，时不时被波浪打到呛水咳嗽着，几乎是机械似的跟着他们前行。

杜若荞是真的急了，这可怎么办。她们才游到河中心，这里又是深水区，如果他在这里溺水，她背着喻阳，而何悠然小小的个子怎么负担得起救林垗的责任。

她总是这样，习惯于把一切责任自己包揽，而照顾着别人。

何悠然见她焦急，转了转眼睛道：“姐，要不然我来背喻阳吧，你救老大没问题吧？。”

这个办法倒当真可行，何悠然向前游了几下，杜若荞粗暴地把喻阳卸下一推扔给了何悠然，何悠然也粗暴地把喻阳往背上一扔。这个过程拉扯到了喻阳的肩膀，他痛的呲牙咧嘴，刚痛呼一声就被杜若荞一个眼神逼了回去，委屈巴巴地闭上了嘴。

他还能怎么办呢？本来就在拖后腿，当然要闭嘴然后使劲抱大腿了。

何悠然大呼小叫：“哇我以为你挺瘦的，怎么那么重，累死我了。哎哎哎你卸点力，别全压我身上。”

喻阳恼羞成怒地调整了一下姿势：“你也不会永远消瘦！”

杜若荞可不管他们的吵吵闹闹，她向后游过然后把林垗背在了身上，林垗的状态已经很糟糕了，见她和何悠然的对接过程也没有太大反应，只是微微点头，然后乖巧地环紧了她的脖子。

他已经接近昏迷了，只能迷迷糊糊看到她坚毅的眼睛，感受到她接过自己时的温柔和小心。

他想：终于有人救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