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息怒。”怀仁帝见此情形,赶忙轻声劝慰。
“陛下,臣自幼侍奉陛下,不仅因陛下乃当世睿智明君,更是为了昔年在先皇面前所立誓言。臣此生,定要如先皇与家父一般,保家卫国,护大衍百姓周全!然今日见此妖道,臣方知臣一心守护的百姓,竟在无人知晓的暗处,遭此等邪魔外道剥皮酷刑,臣、臣心中……”鹤啸天双目泛红,悲怒交加。
迎曦见此情形,心中不禁涌起讶异和惊奇。暗自思忖,这位大衍全军统帅此刻的表现着实有些过激了。若说他是在陛下面前故作姿态,可他身为武将之首,又是陛下的亲信,实在没有必要如此惺惺作态。然而,他此刻这番真情流露,不似伪装,着实令人遐想连篇。莫非这位威震天下的镇国公曾经经历过,或者目睹过与今日类似的人间惨祸,以至于心中一直存有阴影,才会如此失态?迎曦越想,好奇心愈发强烈起来。打算找个时机与陆弢问上一问才是。
“朕知晓你心中所想,这些年,你做得很好。莫急,朕为天下之主,定会为枉死的百姓讨回公道。”怀仁帝轻拍他的肩膀,宽慰道。
“是臣失态,请陛下恕罪。”鹤啸天忆起往昔,怀仁帝初登大宝之际,草原深处的鞥族,趁边境换防之机,联合另外三族,猛安族、羯族、狼族,入侵大衍都城会宁。在两日三夜惨绝人寰之屠杀掠夺中,都城会宁的青壮年几乎无一幸免。四族退兵时,泼烈酒纵火,焚毁舞舍,踏平良田,更将妇孺掳走。而这些妇孺最终皆落于这四个凶残民族之腹,更被取名为两脚羊。如此惨无人道的兵祸,致会宁在一夜之间,由素有边境江南美誉的富饶都城沦为人间炼狱。后,鹤啸天上殿请旨,率将领兵二十万攻入草原,历经八个月,将这四个以勇猛凶残着称的草原部族近乎斩尽杀绝。连四大部族仅剩的百人也被驱赶至草原最深处。至此,再无作乱之力方才罢休。此一役,极大的震慑余下部族。后十八部为喀林大罕所统一。北蒙局势重新洗牌,暂且不论。因当时被掳走之会宁妇孺死状凄惨至极,故而他才又悲从中来。
“皇兄,此贼之凶残,实乃罪大恶极,剥皮之苦,当如数奉还!”荣亲王亦是义愤填膺。
“陛下,不如先请郡主亲自一辩,或能察出些许端倪。”迎曦适时插嘴道。
怀仁帝略作思考,微微颔首,对并肩而立的陆弢与荣亲王下令道:“稍后将此人押回禁狱,再传那丫头前去辨认。”言罢,又转头看向迎曦,问道:“此人现今还有何用?”
迎曦闻听此言,低头凝视着地上满脸鲜红伤口的缊真,仿若深思熟虑一般,须臾,嘴角泛起一抹淡笑,道:“陛下,此等阴险狡诈、心如蛇蝎之人,想必最受湖中妖物钟爱,不若先将他上身衣物剥去,于裸露处割出浅伤,再依亲王所言,取其三碗鲜血,而后将鲜血涂抹于上身……”继而又指向不远处,从岸边延伸进湖中的木头搭建的,可供四五人并肩行走的简易船坞,接着说道:“将他捆绑至船坞木桩上,看看能否将黑蛟引至水面,岂不甚妙?”
众人闻之,皆面面相觑,神色尽是难以置信,难道以活人诱黑蛟当真可行?而荣亲王在回过神来之后,却是蓦然仰头大笑,继而高声道:“妙极妙极!小莫公子此计甚合本王心意!如此恶贯满盈之人,理当遭受此等刑责!”
“然若此人果真被黑蛟吞噬,只怕要想追查其背后潜藏的势力,尚需耗费一番时日。”陆弢虽知缊真罪责难逃,但权衡利弊之后,还是提出了疑虑。
怀仁帝亦心有顾虑,双眼凝视着迎曦。
“陛下、大人无需担忧。船坞水浅,若黑蛟上岸,在下自当有法子将人拖回岸边,绝不延误陆大人审讯。”迎曦信心满满地向众人保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