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城外被火把照亮得如同白昼一般,刘三和樊哙正带着兵士挖掘河道,干得如火如荼,丹阳城中突然变得寂静,随即又嘈杂了起来。
事有蹊跷,刘三不敢大意,一把拉过樊哙:“你有没有见到,城上守卫的兵士突然少了许多,只剩下了几个哨兵盯着我们,怕是已经集结,想偷袭我们了。”樊哙毫不在意:“那正好,也不用再挖这什么河道了,还能杀个痛快。”刘三点点头:“我继续挖掘,你悄悄带人,藏好兵刃,若是敌军敢来,让他们有来无回,若是顺利,还能趁机攻入丹阳。”樊哙点点头,自去安排。
丹阳城中,郡守正想出城袭营,兵士都已经集结完成,正要拉上特使,副将见到城南出现了滚滚烟尘,正是夏侯婴带兵赶来驰援,立刻阻止了城南的兵士,才去找郡守通报消息。错失战机,日后怕再难有机会,郡守只能仰望皓月当空,扼腕叹息。
刘三有些奇怪,丹阳城中嘈杂的声音戛然而止,兵士们又重回城墙守卫,看来是不会出击了。樊哙他们身藏兵刃,等了许久,河道的挖掘也耽搁了不少,实在忍不住大骂:“这些缩头乌龟到底想做什么,战又不战,搞出这些动静来,耽误工夫。”刘三摇摇头,走了过来:“应该是不会来袭营了,或许是夫人派的援军就要到了吧,你看城南,扬起烟尘,似乎还有马蹄声。”樊哙瞟了一眼丹阳:“这里面的人都鬼得很,说不好是帝国的援兵呢,只等我们大意,想着里应外合,围杀了我们。”刘三不以为意:“樊哙兄弟这是谨慎过头了,若是城东或者城北自然难说,城南官道直通郢城,况且帝国兵力都在巨鹿,若是真有援兵可派,前日来援的也不止三千黑甲军。”樊哙啐了一口:“我可没你们那些花花肠子,若是援军,一同破了这丹阳,也不用再挖什么河道了,若是敌军,斩杀了就好。”刘三笑了笑,没再言语。
等了几个时辰,敌军也没有出城袭击,夏侯婴又派来五千兵士援助,河道挖掘很快已经完成了一半,照这个情形,怕是再有半日,丹阳城中的水源就会断绝。任务很快就要完成,义军这边越挖越起劲,反观丹阳兵士,很是急躁,有些已经按捺不住,打算出城袭击。
副将看得真切,明白兵士心中的担忧,只是就这样出去无异议白白送死,只能尽力阻拦。几个兵士怒气冲冲:“大人,我们都是从郢城跟随郡守来的丹阳,郡守对我们不错,即便是连战连败,我们也没想过逃跑,只是这水源一丢,兄弟们就真的只能等死了,我们不愿等死,也不想当逃兵,索性冲出去拼死一搏,说不定还能夺回水源。”此时的局势副将心中也清楚,城中粮食充足,再撑个两三个月不成问题,但若无水源,兵士必乱,别说什么固守待援,怕是要开城投降了。巨,副将决定再去劝说:“兄弟们别着急,一定会有办法的,给我半个时辰,我去向将军说明,若是将军不允,我与兄弟们一同出城杀敌。”听到副将的保证,兵士们也暂时安静了下来,副将一人摇摇晃晃的走下城楼,向郡守府走去。
虽然疲累,但战局堪忧,郡守靠着柱子坐着,心中忧愁,无法入眠,反观特使,或许他心中已有盘算,睡得香甜。
郡守看着门外依旧明亮的皓月,闪烁的星光,心中弥漫的愁云暂时淡薄了些许。刚才门外的躁动已经平息,郡守心中明白,一定兵士们不愿坐以待毙,打算私自出战,此刻的安静,应该已经平息。
副将静静的进入了郡守府,郡守默默的笑了笑,并未抬头:“难为你了,水源将失,兵士们一定躁动不安,还好你平息了他们的怒火,叛军援兵已至,此时出战无异议白白送死啊。”副将无力的笑了笑:“跟随大人十载,下官又怎会毫无长进啊,只是大人,兄弟们的担心不无道理,城中粮食充裕,固然能够坚守待援,只是没有水源,此时又已入深秋,指望天降甘霖,希望渺茫啊。”郡守点点头:“你说的我又怎会不知啊,若是再过上几日,兵士们怕是要哗变了,与其这样,还不如趁着叛军援兵初到,立足未稳,全力出城劫杀,若能夺回丹河,到时候固守待援,胜负尤未可知。”郡守说完,缓缓起身,眼神无意间飘到特使身上,凝视了片刻,这一切自然映在副将眼中。
副将明白郡守的意思,开口说道:“大人,下官已经派出探马,东门虽无叛军驻扎,但探马出城就遇到劫杀,反而是北门,探马出城二十里,未曾见到有叛军拦截,我们可以派人去武关求援。”郡守摇摇头:“丹阳离武关最近,不足百里,东去上庸,山高水长,足足三百多里,为何叛军不守北道,怕是有意诱我们去武关求援,你也见到了章邯援兵,叛军有此安排,怕这武关已经不是陛下的武关了。”此言一出,大厅之内已如寒冬,特使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郡守默默的说道:“我随你去城头吧,若我不在,兵士们怕会自乱,现在还不是时候,再过两个时辰,出城袭营。”郡守刚走,特使缓缓睁开了眼睛,嘴角扬起,露出了神秘阴冷的微笑。
离开郡守府,副将心中不解,还是停下了脚步:“大人,你为何要我刚才说那番话,叛军诱我们去武关求援,这事情特使心中必然清楚,重复一遍有何用处。”郡守回头看了一眼这黑暗深邃的郡守府:“你看这郡守府,此刻的孤寂,犹如沉睡的野兽,随时都会吞噬一切,是时候该离开了,但得有人留下,我们才能更好的离开啊。”说完,郡守迈开了脚步,沉重的朝西门走去。副将品味了片刻,已经明白郡守话中何意,立刻追了上去:“大人的意思下官明白,只是离开这丹阳城,我们又能去哪里啊,难不成真的投降了叛军吗?上月我们三败叛军,又多次派出刺客,虽未成功,芸曦小姐又岂会放过我等。”郡守回头惨淡的笑了笑:“败局已定啊,我不想兄弟们跟着我送死,只是投降也得看有没有价值,若是能击破叛军大营,进退都在我们手中了,只是我不可能投降,不过是最后再为兄弟们谋条生路罢了。”郡守凄凉的言语直击副将内心深处:“大人怎可轻生啊,若是真能拿下敌军大营,进可与丹阳互为犄角,与叛军对峙,退可一路向东,退往上庸。”郡守听后,仰天狂笑:“不愧是跟随了本官十年,造诣颇深啊,只是你忘记了如今的世道啊,我们若是占据了叛军大营,丹阳城怕是某人为了活命,早已经拱手相让了吧。还有那远在三百多里外的上庸城,若是真能去到,你又怎知等待我们的是什么呢。听我的,或是投降叛军,或是归隐山林都好,活着才有希望。”副将已经明白了郡守内心的沉重,确实这一切都是黑暗的朝堂所致,若是没有猜疑,叛军如何能威胁到丹阳城,如今这样落寞,非战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