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先生慌忙上前为武老爷拍背顺气。

武老爷稍缓了些，哀声道：“我慕卿一生勤俭恭谨，怎么子女如此不成器？莫非……武家要败在我的手中？”

见武老爷哀伤，苏先生赶忙出言劝慰：“老爷多虑了！您老饱读诗书，家学深厚。归隐故里以来，您又设塾育人，声望极高！现在武家虽有些不济，但不伤根本。两位公子偶尔做些糊涂事，也是……不伤大雅……”

武老爷都不想反驳苏先生了，只低声问：“上个月收回来多少银钱？”

苏先生低着眉，飞快地翻开自己手中一本暗蓝色封面的本子，吞吞吐吐：“田庄上来了谷米一担，时令蔬果一筐，肉禽一笼。竹行上来三十银元。药材铺上来二十银元。丝坊……还没有入账……”

武老爷突然笑了起来：“好好好……入账还不够龟儿子的作贱！果然要坐吃山空了……”

苏先生见武老爷怒极反笑，好生惶恐：“老爷……您莫着急！省城里在闹革命，听说北边还在和日本人打仗，时局动荡，各家生意都不好做。不单我们武家……”

武老爷叹了口气：“连家的汉阳丝做得那么大，可丝毫没见受影响。我们的丝坊……卖给连家吧。”

苏先生还想相劝，终究忍了下去，应了声：“是……”

武老爷直起身，往重重叠叠的院子里望了望，有些出神：“幺妹儿快回来了吧？”

苏先生终于振奋起来：“是是是！五姐儿下了学就要回来了！夫人张罗着给五姐儿议亲呢。”

武老爷的脸上有了点笑容：“幺妹儿自小聪明稳重，最得我心！就是可惜生的晚了些，又是个女娃儿。”

苏先生望了望武老爷，试探道：“老爷若是想留下五姐儿，不如招亲？”

武老爷有些纠结：“女娃儿留在家里终究上不得台面，也当不了家。放出去……倒是能帮武家一改颓势……”

苏先生想了想：“莫非老爷属意连家？”

武老爷又叹一声，没有说话。

苏先生不敢出声，收拾了蓝皮本子，匆匆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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