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然不正常！

有点像传说中的“汲取日月精华”？

作为曾经的物理学家，寒风对自己竟然产生如此玄学的想法多少有点愧疚。但也没办法不是吗？

曾经所知的一切在这里完全不起作用，各种初始公设也不成立，他实在没法做出什么严谨细致的科学分析。

不过这并不妨碍它开展简易的实践操作。对于沉浸蓄积于体内的光芒，他尝试过能否进行操控。

比如感觉光芒流转到腹部的时候，收缩一下腹肌。光芒到了两侧，伸展一下翅膀什么的……结论就是没啥用。

肉体控制不行，那就尝试精神控制。比如想象体内有条河道，引导光芒顺道而行之类的……最后也仍然没有效果。

当然，以上都是过去时，现在是第一千零一天。

自由依旧、孤独愈盛。

决心未曾动摇，智慧文明的痕迹始终没有出现。

随着阳光普照而来的，是一场关乎生死的抉择。

前方，视线尽头逐渐清晰起来的，是一片暗金色起伏的沙海，与此刻身下绿意盎然的大地，有一条明显的分隔线。

寒风向那片沙海靠近并逐渐拉升飞行高度，在这个距离上可以感受到沙海里吹出的阵阵热浪，也可以感受到沙海巨大无匹的规模。

太巨大了！

无数的黄沙向前方与左右无尽延展，不知会延展到怎样的幅度。

寒风判断，哪怕他用最快的速度连续飞行，怕也不能在身体机能奔溃、水分耗尽之前飞越过去。

掉转头往回飞是绝不可能的。要不要换个方向？向南向北，或左或右，沿着沙漠边缘前进，争取绕过去，还能通过绿地补充水分和食物？

寒风犹豫了。

换方向不也是在赌吗？天知道这沙漠是南北宽还是东西宽？要是沿着沙漠边缘再飞一千天却还是过不去怎么办？

鹰的寿命虽然不短，但经得起多少个一千天的劳而无功呢？

又万一这沙漠其实没想象的那么大，中间还有几个绿洲支持的话……飞过去说不定就能看见新天地……

赌一赌？这场新生命是捡来的，是祸是福都上天给的。

要不就赌一把？科学理性在这个世界显然用处不大，不如信玄学和运气。

就赌一把了。当初选的往东飞，寻找智慧生命探索世界尽头，不忘初心啊要！

在沙漠边缘的一块大石阴影下休息并再次做足了心理建设，直到太阳逐渐变成了远方的一颗暗星，寒风重新回到天空快速开展了一次狩猎。

狩猎很顺利，沙漠边缘有一种小型啮齿类动物，形状如鼠，数量不少，只要心理上别去想什么“生吃老鼠太恶心”，还是肉嫩多汁营养丰富的。

进食完毕后寒风飞进了沙海，不再回头。

天气很不错，月亮神秘且静谧，给无尽沙海覆盖了一层银色的薄纱。暗青色的天幕上繁星点点。寒风扬起的羽翅在空中偶尔能反射那星月之光。

星辰的出现与消失是有规律可循的，当阳光渐暗时，它们渐次出现，依照着不同的亮度星等。如果到了后半夜，还能通过对比观察到大部分星体的位移，这大概率能说明是大地正在旋转。

不过到底是谁在旋转并不太重要，重要的是前进与生存。

沙海夜晚看上去当然很美，但气温由热变冷的程度却相当剧烈。

寒风飞得越快，迎面而来的风就越是冷冽如刀割。飞得太慢，身体散发出来的热量不足，伸展的羽翅会变得更加僵硬与迟滞。

要长期保持最佳的速度平衡非常困难。所以在后半夜到来前，他已经开始寻觅适合过夜的地点。

显而易见，适合在沙海里飞行的时间段，只有早晨和黄昏。

好消息是这儿还没到沙漠深处，夜晚来临后总还是有一些小小的沙漠生物在活动，比如沙狐、沙鼠、蝎子之类。它们行动隐秘而迅捷，蓬松的沙丘为它们提供了良好的掩护，这让寒风为了吃顿宵夜费了不少功夫。

吃完在一处避风良好的凹陷沙坑里缩成一团扛过了下半夜，天将亮时寒风抓紧时间出发，然而清晨的飞行依然没能持续太久，因为太阳是无可匹敌的存在，逐渐强烈的光芒炙烤着无尽沙海，让一切敢于抗争的生灵消亡。

寒风只能依靠鹰眼在运动中对细节的捕捉能力，找到一处裸露于巨大沙丘下的岩石阴影，躲避烈阳的闷热之感固然稍减，可是体表面积的扩大，又会让他身体的水分在热风吹拂下更快的损失掉……

那就……只能一会儿缩成一团，一会儿张开羽翼，一会儿又缩，再伸……

“这才一整天不到，就要完蛋了吗？”伸伸缩缩往复运动中，寒风头晕脑涨，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陷入了奇怪的幻觉当中。

那是一种不怎么真实的……节奏感。动与静的转换，呼与吸的轮替，风在体表拂过，体内蓄积的光，随着那节奏分离成两道。

日光卷曲蓄积，从欢快的溪流变成静谧的湖泊。月光舒张弥散，在动静呼吸中升腾出清凉的雾，慢慢浸润着他的身体，驱散着外来的燥热。

这就是……那光的妙用吗？寒风的眼神慢慢恢复了清明，然后动静节奏瞬间失衡，酷热之感再度凶猛来袭。

稳住！稳住！寒风已经抓住了救命稻草，又怎会轻易放手？

他平稳住呼吸的节奏，缓缓伸缩着双翼，脑海里放空思绪，集中精神感受着体外的热和体内的光。

动与静，呼与吸……

于是日光再度卷曲安静，月光重新抚慰身心，时间悄然流逝，直到夜幕又一次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