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之以静,专心修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李玄相信,在元婴这一阶,他不惧任何人。于是,还是保持白天值班,晚上修炼的节奏,间或炼几炉丹,或往外门讲一场道。段森、唐刀也来拜访过李玄,对于炼丹的请求,李玄也不拒绝,但是按照丹鼎峰规矩,收取相当材料五成价值的费用,比市面的费用打了五折,他们已经很占便宜了。交情归交情,规矩归规矩,如果不讲规矩,交情到头来反而会变成仇恨,反而不美。
李玄在这段时间,把修炼体系梳理了个遍,神通、剑意更是重炼了一番,使神通、剑意充满灵性,和金丹期的呆板,已经是不可同日而语。尤其是本命大神通,元婴期施展起来,已经没那么吃力,施展速度也快了一截,可以当做杀手锏来使用了。当然了,以不同的神通为主,效果和威力也就不同。比如金行本命神通,如果是金风细雨为主,铜墙铁壁、无坚不摧为辅,表现的打击效果就是快速,密集;如果是铜墙铁壁为主,金风细雨、无坚不摧为辅,表现的防御效果就是可刚可柔,坚不可摧;如果以无坚不摧为主,金风细雨、铜墙铁壁为辅,表现的效果就是锐利、坚固的攻坚特性得到加强,摧枯拉朽。金行本命大神通配合金剑意,攻守兼备,杀伐最为凌厉,是对敌攻坚的首选。其他的水、木、火、土、阴阳,都一一的加以演练,发掘其中的真意,使神通、剑意更加的有威力。
而李玄的修为,炼气炼体悄悄的双双突破到元婴二层。炼体突破到元婴二层的瞬间,李玄突然间感觉气血、肉身都好饿,好像什么都能吃下一样。李玄来不及做饭,掏出辟谷丹就是一顿猛吃,吃掉了一瓶,然后再摄取灵气,运转心法搬运了几周天才感觉好了点。李玄暗自纳罕,这是什么原因?李玄返观内照,不断自省,一盏茶功夫后,恍然大悟,这是七魄中的除秽,出现了。七魄:吞贼、尸狗,除秽,非毒,臭肺,雀阴,伏矢,这七魄,属阳,乃有形之物,就藏于肉身之中,炼体修为晋级,肉身加强,新陈代谢也跟着加强,而这除秽,就是主管新陈代谢。既然出现了,李玄再度运转心法,把除秽魄,拉进了元婴中,反正元婴中的灵性足够,不怕养不起。除秽一进元婴,感觉元婴的增长,都快了几分,这就是新陈代谢的作用吗?李玄专心悟道,务使除秽在肉身与元婴之中,并无分别。
李玄御剑往传法殿,发现有人探头探脑,鬼鬼祟祟的。进了传法殿,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回想一路所见,不由得皱眉:一个副殿主位置的诱惑,这么大吗?让这些人不顾修炼,东奔西走?或者说,是有人浑水摸鱼,趁机报复?如果是冲着易师叔去的,那就是要找自己的错误,牵扯出易师叔,毕竟,自己的管理员身份,是易师叔推荐的。出错了,平时没什么,这时候就会被无限放大,直到让易师叔退出位置的竞争。但看易师叔的意思,对这个位置并不热心,而是专心修炼,所以这方面,可以顺其自然,随机应变;如果是有人报复的话……,李玄回想自己修炼以来,结的最大的仇,就是王家智慧兄弟了,王慧回到了家族,有可能抖了起来,想给李玄来点刺激的,也不是不可能,反倒是王智,估计还在养伤,元神伤势,可不是开玩笑的,可能无法分心找李玄麻烦。或者底下的小弟拍马屁,自行找李玄麻烦,也是可能的。李玄沉思决定,明天御剑慢点,感应这些人的气息,记住他们,然后主动找他们麻烦,被动,可不是李玄的风格。
有了决定,李玄定下心来先值班,可不能在工作上,就让人找出了借口。下午,段森前来借阅功法,李玄泡了一壶茶,闲聊了一会,李玄忍不住问段森道:“一个位置,真的重要到不顾修炼,蝇营狗苟吗?”段森一怔道:“什么意思?”李玄道:“我们传法殿的副殿主之位空着,近来气氛有点不对。”段森恍然大悟道:“你说的是这个啊。”李玄道:“是的。”段森道:“李兄,你还是脱离了现实了。”李玄道:“怎么说?”李玄道:“你觉得修炼重要,那是因为你还能往上攀登,而出来奔走的那帮人,他们的道途就差不多到头了,但他们不甘心啊,怎么办?”李玄沉吟道:“培养后辈?”段森道:“不错,创立家族,利用自己的人脉培养后辈,至少能名留后世。这些人脉可不是凭空得来的,而是要出力维护的,或者干脆就追随某位高层修士直接出力。”李玄叹了一声道:“懂了,就像民间的豪族,先是做个吏员,然后入品小官,县令,再到朝廷重臣,一代代努力,从豪族蜕变成望族。”段森笑了,道:“就是这样的道理。”李玄道:“段兄懂得了不少啊。”段森道:“我们执法殿,可不是只会光背律令,也要懂得人情世故。”李玄道:“佩服。”
段森道:“我们归元宗,七殿一阁,归元殿、执法殿、丹鼎殿、炼器阁,他们是别想了,唯有传法殿、内务殿、外务殿、任务殿竞争最为激烈。而我们归元宗,最为强势的家族,有六家,分别是王、张、杜、万、端木、公孙。这六家,都有合体老怪坐镇,而且不止一个,家族底蕴深厚。除了他们六家,我们掌门一脉,你们丹鼎一脉,还有炼器阁,也会出来竞争,所以相当激烈。一句话形容,没有的,想要有,有了的,想要更多。”李玄道:“可以理解,你们掌门一脉,就好像是皇帝,我们丹鼎一脉、炼器一脉因为都是凭修真技艺立足,武力差了点,就像是朝中的内阁重臣,六大家族,就好像是藩镇,有机会的情况下,肯定要把六大家族的藩给削了。”段森哈哈大笑,竖了竖拇指道:“都让李兄说透了,但现实,哪有那么容易?能打压就不错了。”李玄沉默了,内部利益交错,外部压力在身,确实不好办。段森继续道:“所以呢,前阵子开山门招弟子,由端木家主持,说明端木家的重心会放在内务殿,这一家可以不考虑。而内务殿殿主是张家的人,副殿主是炼器一脉,他们不会让张家再多出一位传法殿的副殿主的,以张家的实力也不敢惹众怒,所以张家也可以不考虑。”段森喝了口茶接着道:“而外务殿,殿主是你们丹鼎一脉,副殿主是公孙家的,公孙家,纯粹的剑修家族,一向保持中立,而且外务殿也需要公孙家的战力,所以副殿主一直由公孙家占据,所以公孙家也可以排除。”李玄道:“剩下王、杜、万三家竞争?”段森道:“应该说,掌门一脉,丹鼎一脉,炼器一脉,王、杜、万六方竞争。任务殿,殿主是我们掌门一脉,副殿主是王家,传法殿,殿主是万家的,所以,我们这边商量的结果,如果竞争不上,就推杜家上去,绝不能给王、万两家,特别是万家,正副都是他们家的,是最坏的结果。”李玄听得头疼,摸了摸后脑勺道:“你怎么懂得这些的?”段森笑着道:“我们执法殿人数少,但能进执法殿的,都是各方面的天骄,小弟别的本事没有,但是分析情报,却是我的强项。”李玄肃然起敬,拱手道:“却是小弟怠慢段兄了。”段森道:“李兄说笑了,你炼丹的本事,我也是佩服得很的。”说完,两人相视一笑,达成了某种默契。
这样说来的话,王家对付自己,于公于私都是顺理成章的事,还有杜家万家,也有足够的动机。另外三家,在态度上有可能支持王、杜、万,但犯不着出手。
事实上,最急的反而是万家,因为独掌一峰的机会就在眼前,让万家眼红了。万家族内的一个密室内,有五位修士正在默默品茶,一位是前族长,万柳,合体后期,人如其名,修风属性功法回风舞柳;现任族长,万原,出窍后期,掌控家族;族中大长老万春,合体初期,传法殿殿主,典型的学院派人物,不争不抢,对万家的决策,一般不发表意见;万缕,化神后期,族中智囊;万贯,化神初期,负责族中财务,这五位,可以说是万家的精华人物,他们决定的事,就是家族决定了的事。万原族长首先说话了,开门见山道:“宗门内的传法殿副殿主空缺,我想争取到这个副殿主,这样,传法殿正副殿主就都是我们万家的人,再经营个几十上百年,把整个缥缈峰纳入万家,万家独占一峰,也不是不可能。”万柳目光一闪,归元宗的六大家族,虽然说实力都很强,但若说独掌一峰,还真没有那家能做得到,而且独掌一峰的好处显而易见,资源的调配上就可以占很大的便宜,而自己,未尝不可以冲击大乘期。万柳问道:“你想怎么做?”万原族长看向万缕问道:“你觉得可行吗?”万缕先是分析了一番形势,和段森说的相差无几,可见这个智囊,不是酒囊饭袋,然后道:“我们主要的竞争对手,就是王、杜两家,特别是杜家,两手空空,可能会出死力。我们不防先拜访张、端木、公孙三家,许以利益结盟,再携势先压迫后利诱王家,然后再慑服杜家,六家联盟,就可以和掌门一方谈判了。”万柳沉吟着对万原道:“联盟的事,你这个族长亲自出马,才显得郑重,还是你亲自跑吧。”万原应道:“是。”万柳又对万贯说道:“资源方面,你要尽量配合。”万贯道:“好的。”然后万柳问万春道:“大长老觉得怎么样?”万春回道:“族长决断就好,我没有意见。”万柳、万春同辈,因此万春还是习惯性的叫万柳为族长,同时也看出,遇到大事,还是万柳说了算。万柳点头道:“那就先这样吧,有什么情况再商量。”
大家各自散去,万春走出万家,回头看了看万家,再转过身走了,心里头嗤笑:一厢情愿,就没想过,杜家会投靠掌门一脉?万春做了这么多年殿主,整天跟书本打交道,眼界可是开阔得很,知道掌门一脉不动六大家族,不是不能,而是不愿,如果六大家族做得出格了,肯定会迎来毁灭性的打击。万春抬头望天道:跟我有什么关系?只要我这一支无事就行。想毕,袍袖一拂,御风回了传法殿。
李玄正在值班,一位同门师兄弟进来借阅功法,功法到手后,借机和李玄攀谈起来了:“李师兄,在下万炎,听说李师兄乃炼丹天才,一直缘悭一面,今日得见,终于了了心愿。”李玄一听,淡淡道:“哦?在下拜入归元宗不久,名声就这么响了?”万炎道:“李师兄勿怪,在下在万殿主手下修行,因自小对炼丹感兴趣,在万殿主的脸面下,送在下到丹鼎峰学炼丹,在下也算是丹鼎峰弟子了。”李玄点头,丹鼎峰弟子,也并非全部是丹鼎峰自己人,也有宗门其他脉的弟子来学艺,甚至拜入丹鼎峰,这样的修士,大概占丹鼎峰总数的一成,这也是一种妥协吧。而且这万炎还是万殿主的手下,知道李玄就不足为怪了。李玄道:“万师兄有事?”万炎道:“小弟在历练的时候,获得一张丹方,想请李师兄品鉴品鉴。”李玄道:“在下才疏学浅,品鉴什么的,就算了。”万炎一怔,据他了解,这李玄也算是天骄级人物了,怎么就没有天骄该有的那股傲气呢?于是继续瞎掰道:“李师兄谦虚了,若说还有谁能鉴定出这张丹方,非李师兄莫属。”李玄撇了万炎一眼,自听到他自报身份后,就知道这小子不安好心,现在这般死缠烂打,就更加坚定了李玄的猜测。李玄淡淡道:“丹鼎峰这么多炼丹高手,你不去找,偏来找我,有什么打算,不防直说吧。”这话相当于直接翻脸了。果然,万炎早有预料般,脸色不变道:“都说李师兄是炼丹天才,我却是不信,所以想和李师兄赌一把,就赌这张丹方的真假。”李玄道:“你说赌就赌,凭什么?”万炎一噎,他实在想不到李玄这么天才的人物,居然对意气之争毫不在意,瞬间有点骑虎难下了。李玄道:“你什么目的,我大概知道。你什么赌注都没有,就张口闭口赌啊赌的,空手套白狼吗?先回去问问吧。”让人看穿目的,万炎涨红着脸,想争辩几句,李玄摆摆手道:“废话不用多说,题目你们出了,我接了,我输了,我这个管理员身份可以自请去掉,而且我有把握说动易执事,不出来竞争副殿主之位,想必你们也知道,丹鼎峰如果要竞争,代表就是易执事,易执事放弃了,就相当于丹鼎峰放弃了。可是你们拿什么来赌呢?”万炎无言,红着脸走了。因为易尘在这么紧要的关头闭关,而且留下“修为要紧,镇之以静”八字,就知道他对于副殿主之位,没什么反应。所以,条件开出去又何妨?
第二天,一上午都没等到万炎。下午的时候,段森倒是来了,一来就道:“李兄,你草率了。”李玄莫明其妙,转身看了看四周道:“怎么了?”段森道:“你不应该答应和万炎的赌斗。”李玄茫然道:“我没答应啊。”段森诧异道:“没答应?”李玄道:“万炎昨天确实来找我了,但我没答应。”段森道:“外边都传开了,三天后,在归元殿前广场,品鉴感应丹的真假。”李玄道:“感应丹?万炎得到的那张丹方吗?”段森道:“不错,这张丹方虽然只是七品,但据介绍,功效是辅助元婴感应三魂七魄,来自于一座古墓,乃万炎探索所得。万炎刚拿出来的时候,还引起了轰动,若能炼制成功,列为七品第一丹都不为过。之前也有炼丹师验证过,无一例外的失败了,因此被断定为伪方。”李玄沉吟道:“这万炎传出的消息,要怎么赌?”段森道:“这万炎坚信,丹方是真的,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假的,也有真的夹杂在其中,就赌两方能领悟几成,以此推断出新丹方,炼出来的丹药服用后的效果,谁的感应力大,就是谁赢。”段森接着着急道:“万炎拿着丹方整天琢磨,肯定比你熟,而你看都没看到过,实在是……,唉。”李玄道:“是我低估对方的无耻了。”段森道:“怎么说?”李玄把昨天万炎来访的事,说给段森听,段森听完冷笑道:“这是用舆论硬逼着你应战,用舆论先把你定住,赢了就可以收获一切,即使他们输了,也不用费一分一毫。这肯定是万缕的主意,要说这人智力是有,但这格局嘛,就太小了。”李玄道:“但这也是成本最小的方法,不是吗?”段森笑了,道:“不是这样算了,看起来他们不用耗费资源,但是也让我知道了,他们为了争副殿主之位,已经不要脸了,也就是说,他们要全力以赴。过早的暴露了自己的想法,他们的副殿主之位,就别想了。”李玄默然,这掌门一脉,也不是省油的灯啊,从蛛丝马迹,就能判断出对方想干什么,能稳稳执掌归元宗上万年,不是没有道理。段森接着道:“而且,如果你赢了,那就更好玩了。”李玄诧异道:“你觉得我能赢?”段森挠挠头道:“我有种感觉,你能赢。”李玄笑了,道:“多谢段兄的信任。”
三天后,归元殿广场,李玄大概也知道,万家选择归元殿广场的原因:祖师爷面前,说过的话就要算数。万家这舆论造得很成功,广场上已经人山人海,李玄看了看,估计挤进去都难,更别说走过去了,干脆直接飞上了广场中央的木制擂台上。这是段森张罗着搭的,他对自己的直觉,迷之自信,觉得李玄肯定能赢,所以出力搭了个擂台,搞得像模像样。李玄上了擂台,看万炎没有来,唤出地心元火炉,立在身前,自己盘膝坐下,闭目养神。在擂台上,可没有地火,只能用自己的灵力炼丹了,以李玄现在的深厚灵力,连续炼十炉都没问题。临近午时,万炎才姗姗来迟,观众一片嘘声,当即有人喊道:“万炎,现在才来,你是不是玩不起啊?”另一人反驳道:“你懂什么?这叫心理战。”原先那人道:“就是说心里没底呗?这不就是玩不起吗?还心理战,我呸。”万炎脸色发黑,他故意迟到,营造出一种万众瞩目的气氛,想收获一片欢呼,结果观众不买账,直接骂开了。再转身看李玄,却见人家不急不躁,安静的坐在那里,脸就更黑了。这时候李玄睁开眼,说道:“是不是看清自己没那么重要,心里不舒服了?”万炎冷哼一声,没有说话,李玄笑了笑,也没有再继续调侃万炎。
这时候,归元殿的一位执事,看到两人已经都出现了,也飞上了擂台,还有四位热心的观众一起,总共五人,作为裁判。执事道:“此次赌斗,以丹方感应丹作为根本,参悟复原丹方,谁炼制的丹药,效果最好,谁就赢,时间为十二个时辰,药材由任务殿提供,成功后的新丹方,归于任务阁,两位,没问题吧?”李玄和万炎齐声道:“没问题。”执事点头,对万炎道:“丹方拿出来吧。”万炎闻言,拿出丹方,执事接过,检查了一番,然后一挥手,擂台前边升起一道光幕,丹方就显露在上边,这下,就连擂台下方的观众,都可以看到丹方,这也是最吸引他们的一个原因:看着丹方,再参照擂台上两人的炼丹手法,肯定有所收获。然后执事拿出一只沙漏,打开开始计时,道:“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