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高怀用走了进来，一身明光铠甲的他，甫一进帐，便被两排烛台照得熠熠生辉。

现如今已是朝廷正三品的骁骑将军，封爵章宁伯，禄米一千石，领上军院京军都督府副都挥使职，从三品，按实职来讲，高怀用实际上是从三品的官。

“元帅，已将他叫来了，正在帐外等候。”怀用拱手道。

“叫他进来。”

顷刻间，帐外便飘进来一儒士模样之人，看去，那人生得长须卧眉、细眼宽脸，仔细看来却不是什么好相貌。

“先生，我养你千日，今天便要用到你了……”话毕，只是微笑着不语，看着帅案上躺着的一封信。

那被高世恭称作先生的儒士不卑不亢，径自走上前去拿来书信观看。

待阅毕后，便在二人面前若有所思一般踱起步来。

高世恭向高怀用看去。

“先生，这么半天还是想不出来法子吗？”怀用开口问道。

那儒士瞥了二人一眼，便低头笑道：“哈哈哈哈……，高元帅，副帅，莫要心急啊，我高靖文既然承蒙元帅等人礼遇，就断不会尸位素餐。”

此言既出，高世恭眼里也有了亮光，于是立刻起身请高靖文就坐。

待三人坐毕，高靖文抿了口茶后这才缓缓道来。

“陛下开科取士，于国于民，都是再好不过的事，如今天下初定，朝廷里又急需贤才，增开恩科，乃是安定天下士民人心，取用贤良辅佐朝政应有之义，由此看来，陛下真是明君啊。”

高世恭明显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合着我把你找来，你就在我面前拍陛下的马屁，要我我也会啊。

高怀用眼见元帅不满，自己也赶紧跟着表态。

“先生，元帅想知道的并非……”

“当然了，元帅把我找来，自然不是想听我拍马屁。”高靖文打断他道。

“元帅无非就是想明白，陛下开科取士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依在下看来，陛下已然对功臣勋贵们起了杀心，这科考便是风声，意在点拨勋臣们早日辞官，不然便要开刀了。”

此言一出，明明不大的声音，回荡在营帐里好似山崩地裂之声震耳欲聋。

登时帐外吹来一阵冷风，将营内火烛刮地左右摇曳。

“这……，不能吧，如今朝廷新定，万事须得慢慢来，况且南国未克，天下尚未一统，陛下怎么就会有此心了呢？”高怀用有些疑惑，因此不敢把话说得太死。

他看向二人，见高靖文只是低头默笑，见高元帅却是皱眉深思。

“哈哈哈哈哈，元帅，岂不闻汉初功臣故事乎？”

“如今朝廷之内，权位最重者，当属信国公，其次便是元帅，但信国公虽身在朝堂，却心向田园，如今不走者，一来是陛下未曾表意，二来天下未定，朝廷事务繁杂，到处都需要他操持，如此，朝里权威最重者，便是元帅了，更何况元帅还是上军院统制军事，位同宰执，手握军权，还有不足者便是在拔黜官员、稽查百司之地尚无亲信。”

如此长篇大论直说得高怀用瞠目结舌。

而高世恭明显听了进去，一直在托腮深思。

“元帅，如何？”

高世恭还是不愿相信皇帝已然与他决裂至如此地步。

“元帅，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更何况元帅如今位高权重，怎么能自断前路呢？况且天王岗之役时，元帅以身犯险，濒临死亡，难说……可有怜悯之心。”

烛台下，高世恭的脸色黑得可怕，一双巨眼也眯成了一条黑缝。

“本帅……，我得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