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之间,自有一副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的冷酷。
村民齐齐看向了海婆子,海婆婆毕恭毕敬道:
“回禀仙师,这里正是东海渔村。”
董吟御低头望着伏身在地的残年老妇,漠然道:
“你是何人?”
海婆婆谨小慎微道:
“老妪...只是村中年岁稍大些的长者而已。”
“卜四!卜四!”
不知几时清醒过来的田淑芬,为了自己,也为给儿子博一份锦绣前程,鼓着漏风的嘴,踉踉跄跄爬到了神仙腿旁,将心一横,比划道:
“她叫海婆婆,是俺们渔村多年前请来的供奉。”
“前天晚上就是她占卜到东海湾内有飞鱼成精,特地施展祈禳之术,请来夜叉大人。后大人以天降飞石砸死了鱼妖。”
“还有还有,那间石屋里有俩女人,她们也是妖精。”
“大的是狐狸精转世。”
“小的那个更可恨,明明只有十三岁,端的是怪力如牛!”
供奉?占卜?祈禳?夜叉?
飞鱼成精...
狐狸精...
陈斗斗默默捋起了这位门牙脱落却仍旧口若悬河的大妈叙述出来的故事,灵机一闪,得出了一个结论:
大妈肯定吃了亏。
门牙十有八九该是她口中那个怪力如牛的女孩子给打掉的...
董吟御则与之截然不同,面露厌色掸开了村妇紧抓着他衣袍的脏手,继续追问起了海婆婆:
“天降之石何在?”
海婆子闻言一愣,结巴道:
“那那那...”
“那块从天而降的石头砸死飞鱼精后...”
“一、一摸就碎了。”
“碎了?”
忽然,石屋窄巷里起了一阵大风。
董吟御眯起眼睛,冷声道:
“碎石呢?”
海婆子战战兢兢的指了指四面八方:
“前夜大雨后有两日风。”
“怕是...怕是早都吹了个无影无踪...”
......
......
晨光洒入石屋,潮湿暂退。
苏惜男尽心尽意的为许九擦拭着身上的血垢,不经意间露出了一抹笑容,笑意宛如昙花,有一种转瞬即逝的美法。
原来如此。
三个不远万里赶赴东海渔村的修士,不过是为了天外陨石。
来人目的已知,抬首却是四目相视。
苏惜男顿时一怔:
“嗯?臭小子,几时醒得?”
“干...干娘...小曦?”
许九的喉咙极为干涩,发音甚是不清,以至于近在咫尺的苏惜男都未听出夹杂其间的那份惊悸。
“许九哥哥,你可算是醒了。你要是再不醒,我都要急死了。”
笑靥吟吟的苏曦蹲在许九床前,扑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逗趣道:
“饿了吧,嘻嘻,等着,我这就去给你熬粥。”
“哦对了许九哥。”
“等你稍微有那么一丢丢力气的时候...”
“妹妹带你领略下仙人的风采。”
“他们...真的会飞哦。”
小曦妹妹笑得是如此烂漫天真。
许九的内心深处却提不起来哪怕半分精神。
皆因渔村接连两日所发生的事...
处处都透着蹊跷。
静下心来,缝补一番...
无须猴爷警醒,仅凭自己推敲出来的一点...
也足以令许九感到匪夷所思。
那便是村子遭袭的当晚,苏氏双姝分明被飞鱼精掳进了大海,是谁,将她们姐妹二人救了回来?
神仙?妖怪?或者干脆就如猴爷所言:
“眼前这个为你洗身的少妇,有着不堕红尘的骨相和傲然于世的皮囊。”
因此,猴爷一口咬定,干娘戴着伪装。
此乃千万年来集众生承载的灾厄及劫难推衍出来的唯一真相。
大衍之数,俱归其中。遁得其一,即为玄机。
许九对此深以为然,尽管心间有些晦暗。
但不可否认的是...
干娘苏惜男,绝对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