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11章 蜂(1 / 2)一蔸繁花半生林首页

“别对她那么凶嘛蔸娘五号,六号还是未成年啦。”晃硕倒是一点都不见外地为蔸娘说了一句好话。

但是蔸娘听了这席话心里紧张的要死,在他的认知里,如果一家之主、家里的家长,教育孩子时候被其他人劝说,他们可能会一时为了面子停下来,但是事后回家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他们会把觉得自己今天在外失了面子的账,再加倍施加到孩子身上。当年导师能忍受在大庭广众之下被骂,总比半夜三更又要继续接受,今天未接受完,再出现又变多了的怒火上。

但是蔸姨给了晃硕脑袋上拍了一巴掌,说道:“我在教育自家孩子,你不要在这里装好心大姐姐。”

晃硕嬉嬉笑笑,也不躲开:“她长得可爱嘛,长得可爱是有特权让人为她说好话的。”

“你以为谁都像你啊?她是林嘉文的头马,才没有那么好在帮派里混日子。”蔸姨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有些疲惫,有些懊悔和不甘愿,蔸娘不清楚她的这份失意是因为蔸娘不像晃硕,还是蔸娘做了林嘉文的头马。

蔸娘被晃硕的意外到访吓得清醒之后,似乎脑子也转得快了起来,甚至可以一心多用,于是她现在翻开书,一边看着但是同时耳朵可以听着他们的对话。

“谁家大佬把头马当小孩子养啊,林嘉文看她的眼神就像老豆看女仔啊。那有老豆在意女仔能不能给自己做事,女仔就是负责漂亮,然后玩就好啦。”晃硕说得不以为然。

“女仔也不能一辈子当女仔啊。你见过哪个老豆能养女仔一辈子啊。”蔸姨说。

“林嘉文好有钱的哦。”

“帮派人的钱都是流动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在帮派里做女人就是要掌握点别人掌握不了的技巧,这样才能活下去。”

“这么麻烦啊?”

“人会死啦。”

“那我给她喂我的血清,她就不会死了,好不好啊?”

“不准想。”

蔸娘的脑袋里突然回想起那天下午在陆伯的茶楼里,第一次见识到晃硕惊人的自愈能力的事情。

在姨婆勒令晃硕不准想之后,祂倒是安静了一会儿。屋子里只有烧开的水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偶尔有几声翻书页的声音。蔸娘还想问祂点什么,但是太安静了,她不敢打破这个安静。

学校的安排而耽搁了半天的时间,蔸娘最后决定在姨婆家里过夜,虽然没有带洗漱用品、也没有带换洗的衣服。蔸姨的家里显然也没有准备过给客人留宿的房间,甚至多一床被褥。

蔸娘打电话回去和父母说的时候被一顿骂,父亲在电话的另一头勃然大怒,蔸娘听到了他在对面摔东西,踢凳子的声音,吓得她在电话的另一头都忍不住缩起了肩膀,下意识把电话拿远了一点,好像如果离得太近,依然会被他伤到一样。母亲在父亲开始气得说胡话,说一些只是脏字、但已经句意不通的话时,在对面夺过了电话,母亲的语气是温和的,但内容总是抱怨,母亲埋怨她不懂事,说她太会让父母担心,接着又开始提她冬天的时候去“冬令营”的时候两三天都没给家里打电话、夏天去了香岛也不给他们分享发生了什么事情。蔸娘在电话的另一边偷偷叹气,但不敢让母亲听出来。

在手机都开始发烫的时候,蔸娘终于结束了这场通话。

春末夏初的白天是热的,但是到了晚上还是有些凉飕飕的,蔸娘终于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在兜里,吸了吸鼻子,从阳台开门,一抬眼就看到了刚刚从浴室里出来披头散发的晃硕。

晃硕的头发很长,解开了辫子洗过之后湿漉漉的垂在身后,发梢都快达到膝盖的位置,刚刚洗过澡,脸上是没有带妆的,除去了眼尾边上那两抹过于艳丽的红色,祂金色的眼睛甚至看上去有点像某种小型的犬科动物。蔸娘分不清是因为提前知道了祂的名号叫做“玉藻前”,还是因为她真的长得就很像聊斋故事中的狐仙,她总觉得晃硕真的就是只狐狸。

“你这电话打的也太久了吧,我洗澡之前就看你出去给家里打电话了。”晃硕说。

蔸娘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似乎不想延展这个话题。好在“玉藻前”总是不在意别人会不会回答祂的问题,见蔸娘没有回答,于是也就不了了之。

晃硕在自己的行李箱里翻找了好一会儿,找出一件最平常的丝制长衬衫,借给蔸娘当换洗的睡衣。

一向年轻内敛的姑娘对丝绸面料的衣服似乎不是很习惯,别扭的把扣子扣到了最上面一颗。晃硕身形单薄,但是因为个子又比蔸娘高了不少,所以蔸娘倒能挺合身的穿下祂的衣服。

两个头发湿漉漉的姑娘——当然其中一个只是目前看上去像个姑娘,在夏初的夜晚坐在天台上。

周围都是昆虫和青蛙的鸣叫,时不时有一阵凉爽的晚风,似乎是从城市灯光的方向吹来,这里是郊区,感觉时间都会比忙碌的城市慢了一倍。

蔸娘在舒适的环境里觉得到难得放松,原本轻微的头疼在这时似乎得到了一些缓解,她洗澡前还在想是不是中暑,还是感冒,准备睡前到药箱里找点药吃,但现在感觉上去似乎不需要了。

晃硕躺在一张躺椅上,蔸娘看着眼熟,祂是从楼下搬上来的,祂还带了一张毯子上来。

祂的眼睛在深夜里也很耀眼,一听到动静就回过头,和蔸娘对视上了。看见是这个姑娘之后,祂把原本占据了一整张藤椅的腿曲起来,正好腾出可以坐得下一个人位置出来。这是一个不能再明显的邀请,而蔸娘从善如流地接下了。

蔸娘依然保持着她身上的那份规矩,端端正正坐在一边,最多的放松只是把肩膀塌下去了,背后靠着椅背,她上来的时候没有戴眼镜,没有刻意聚焦在哪一处地看着远处光亮的城市灯光。

晃硕像一只好奇的动物,把她的手腕牵到自己胸前,蔸娘也随便祂。

前辈们总是告诫她离这个行为怪异、无法预判的家伙远一点,但蔸娘却觉得晃硕其实特别好懂,祂对什么好奇之前,眼睛就会一直看着,像一个还在探索期的孩子一样,祂的脑子里似乎不会有太多的算计,也不知道什么叫做边界或者不合时宜,就是想到要做什么,几乎就会迫不及待地去做什么。

蔸娘反而喜欢边上待着的人是晃硕,似乎可以让她很放松,不用顾虑太多。

“这个是纯金的呀?”晃硕拨弄着她手腕上戴着的“蔸”字的家徽。

“是吧?我不会看。”蔸娘坦诚地承认,“做帮派的人要在身上留一眼就看得出身份的东西,所以我就戴着。”

“那得纹在身上吧。”

“我现在还不可以,我还有一半的时间在做行外人嘛。”

“还受得住哦?”

“很累的。”

晃硕张开手臂,对她投来一个询问的眼神,似乎在问她需不需要一个拥抱。蔸娘似乎在晃硕穿得更加女性化的时候,尤其会放下所有戒备,于是她挪了挪,背对着祂往后靠,安安稳稳倒在祂的肚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