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麓麓——”裴译州抬起头,额头和脖子的青筋有些突出,配上发红的眼睛和溢出血丝的伤口,看起来有些狰狞。
他又叫一声,欲言又止。
“能不能,给我一件你的衣服?或者你用过的浴巾?”他终于把话说出来,但林麓宁愿他没说。
“……裴译州!你这个下流鬼!”
她的耳朵红得能滴血,把所有抱枕轮番砸在他身上。
住进来这么久,家里损耗最大的就是各类抱枕枕头。
或许还有她这个旧人类。
骂天骂地,最后还是捐献出去一条浴巾,因为她怕不捐浴巾就得捐自己了。
她把浴巾扔到沙发上,冲回房间躲起来,锁上门蒙上耳朵当鸵鸟。
耳朵被蒙上,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砰,响个不停。
乱七八糟的杂音围绕着心跳声转悠,一会儿是丁梓潼说过的话,一会儿是裴译州说过的话,还有同学聚会上兰佳他们说起的事。
她和裴译州当过两年的男女朋友,据丁梓潼所说,他们恋爱期间肯定是发生过关系的。
吻很寻常,吃点餐前小点心也很寻常,探索生命和谐大概也很寻常。看裴译州无所谓的态度就知道。
不对,她想这些干什么。
她应该发消息问问段成聿伤得严不严重,再让裴译州赶紧叫家庭医生来包扎一下伤口,还有酒吧的赔偿问题,当时给的钱够不够……
林麓唰一下掀开被子,安静了会儿,确定外面没有什么奇怪的大动静,应该是一切都结束了,踮着脚靠近门边。
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她没听到有声音,于是轻手轻脚打开门出去,打算拿包掏手机。
不料裴译州还在沙发上。
没有说话声,沙发背挡着看不清动作,她不知道这是到什么地步了。
但裴译州的喘声很清晰,收敛着,压低了,似乎带着痛苦。
林麓的蹑手蹑脚被钉在原地,僵硬成一座雕塑。
她不敢动弹,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生怕又有什么动静刺激到裴译州,让他再追过来。
于是就这么杵在那儿听完了一场戏。
直到最后裴译州起身去侧卧洗漱,她才深一脚浅一脚回到房间。
再出门时,已经晚上了。
家庭医生来给裴译州清理伤口,他伸出手去接受消毒,皱着眉还在打电话。
场面很普通正常,但林麓走过去只远远坐在沙发尾巴上。
医生看看两个人,镜片后的眼睛转了又转。
一个大公司的老板,屡次三番受伤,还都是手和脸遭殃,一看就是打架搞出来的。
谁会和一个成功的商人打架?采取这种拳拳到肉的方法,肯定不是竞争对手。
那就是为爱动手了。
医生清理包扎好伤口,再看一眼林麓,直接跟她汇报:“林小姐,伤口处理好了。麻烦提醒裴总,最近不要吃辛辣刺激,浓油赤酱的食物。”
林麓想说裴译州人就在面前,直接跟他说不是更好。
但裴译州往这边看了眼,起身去窗边继续接电话了,仿佛很放心把自己的人身安全事宜交给她处理。
她咽下嘴里的话,客气点头:“好的,麻烦了,我会提醒他的。”
医生又开玩笑说:“还有,让裴总下次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了,玻璃割伤可大可小,今天脸上那道伤口再大点,就要留疤了。男人留疤可不好看。”
她能感觉到医生没说出口的意思,那眼神仿佛在说——裴总也不是小年轻了,和情敌打架也要悠着点啊。
林麓尴尬地点点头,面对远处裴译州似有若无扫过的视线,她恶狠狠瞪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