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了啊!”
“狗屁战略图!”
张广泗嘴上不动声色,心里却骂翻了天。
按照战略图的指示,他得在来后三日内攻克甘城,一点整顿军务的时间都没有。
今是他来到汉八旗军营的第一天,连人都没认识全,中高级将领中很多人连名字都不知道。
军帐外,张广泗这个外人,被看猴一样,大家都用戒备的眼神来观察这个从京城来的指挥将领。
还好,是个汉人。
如果是满人,他们正眼瞧一下都不会瞧。
察觉到这一切的张广泗也知道,眼下当务之急是用最短的时间和汉八旗的将士们尽快打好关系,熟络起来。
为此,来到这里的第一天,他就没有待在军营指挥大帐中超过一炷香时间,一直都在军帐之外的地方转悠,视察。
不过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整个就像是村口的二傻子,走在哪里都不招人待见。
张广泗知道拉拢汉八旗难,但没想到这么难。
虽然他有朝廷的兵权,有朝廷颁布的大将军职位,但若不跟这帮人真正打成一片,届时指挥起来战斗力只能发挥一两成。
整个军营五万人,全都在蜀地被起义军攻占后第一时间被从南方各省调集到这里来。
驻扎在距离甘城五十里的军营。
整个军营人很多,张广泗问一个人没人搭理,他就像淡水湖里的湖水,努力想要汇入大海,这份无奈,让其心理都要崩溃了。
无奈。
他决定动用非常手段。
要想快速掌握军队,无非是快速的笼络人心,何物可笼络人心?无非是粮食二字。
张广泗喊了两个兵卒随在自己身后敲锣打鼓,努力把大家伙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而后站在一处板车之上,像大家宣布:
“兄弟们,我是朝廷新派遣过来的将军,张广泗。
三天后我们就要攻取甘城了。
为此,我张广泗承诺,每天给大家吃两顿饭!顿顿都有玉米面的窝头!每人限量两个!
第三天当天开战前夕最后一顿饭,除了每人两个玉米面的窝头,再给一碗稀饭,外带每人三两银子!
大家吃的饱饱的,武器擦的锃亮亮的,攻下甘城!!!”
张广泗内心得意,一般队伍每天都是黑面馒头或者炒面粉。
他可倒好,一天两顿饭,两顿都是上好的玉米面馍馍,大战前更是配备珍贵的稀饭一碗,仅三两奖励银,这样的豪华配置放在任何一个队伍都少见!
昔日南京陈战役,阿桂大将军的满八旗部队,也没有达到这个待遇吧!
欢呼吧,雀跃吧,尖叫起来吧!
张广泗很有信心,他觉得物资是拉拢一个部队的最佳办法。
“……”
怎么没有声音?
福利太好了,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了?
“大家说好不好!”
“……”
还是沉默。
半晌儿,人群才有一道声音传来,虽然很小,却把张广泗坚强的内心击碎成渣。
“他娘的,打发要饭的呢?”
“对对对就是,兄弟们三天后是要去攻城略地,不是去丐帮乞讨。”
“吃黄面馒头?切,咱的肚子是吃那玩意的?
还一碗稀饭,当成个宝了都,咱天天白面馒头就稀饭,稀饭我都把水沥干,只吃甘的,早就腻了,你还把稀饭捧上天了都!”
“啧啧啧,三两银子,还战前发,说白了不就是死亡抚恤金吗?
咱们每个月的例钱都有三两银子了。
瞧把他得意的,还扬巴起来了?”
“啊啊啊啊啊!”张广泗内心翻江倒海,“这……这平时汉八旗都什么伙食,什么待遇啊,这都看不上?难道汉八旗的人不知道,现如今大清能够吃上黄面窝头的部队,都寥寥无几吗!”
终极大招都失败的张广泗尴尬笑笑,为了缓解尴尬,他命铜锣手敲锣,开始日常训练。
随着铜锣声响,汇集在四面八方的汉八旗士兵开始懒懒散散向中间的开阔场地汇集。
集合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足足用了三炷香时间。
即便都过来了,整个队伍也是横七竖八,十分凌乱不整。
出枪踢腿的动作也像女人,软绵无力,交头接耳的更是不在少数。
张广泗嚷嚷破了嗓子也没改变什么。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赵清廉之前可以那么自信了,没有他的命令,整个汉八旗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谁来也指挥不动。
这汉八旗还是朝廷的军队?
分明成了他赵清廉的私人武装了。
“来人,给我把两个带头捣乱的,推下去斩了。”
队伍实在太乱。
尤其是两个老兵仗着资历,带头起哄捣乱。
张广泗实在忍无可忍,当即下了命令道。
不过效果适得其反,雷霆手段下,换来的不是部队的安稳,是更大的惊涛骇浪。
原本只是交头接耳说话,懒散不好好训练的汉八旗队伍,一下子像砸开了锅,每个人化作愤怒的莽汉,撸起袖子涌过来,里三圈外三圈拦住即将缉拿走人的兵卒还有张广泗。
“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张广泗手指众人。
“大人执法过度!
我们不同意!
我们汉八旗的全体将士不同意!”
五万人的声音汇集在一起,响彻天地。
张广泗第一次感到绝望,他以前觉得百试百灵的办法,在这汉八旗身上,屡试屡败。
汉八旗上下铁通一块!
比茅坑的里的石头还要硬!
张广泗急着寻找洋枪队,洋枪队是用赵清廉被充公的一千支火枪组建而成,随着他一起过来的,可这帮家伙仗着其身份是满人,尊贵一等,不屑与汉八旗为伍,来到这里后,一个个选择在隔壁驻扎帐篷。
如今他这个主将权威受到挑战,这帮家伙要是在现场就好了。
整个现场是剑拔弩张。
张广泗这一位怎么也算是个朝廷二品大员,乾隆朝汉人将军中的天花板存在,自持定力超强,但此刻也慌了神。
从来没有遇到过汉八旗这样的军队。
针插不进,软硬不吃,茅坑石头。
剑拔弩张,矛盾一触即发之间,一匹快马在卷起的滚滚尘土中渐渐距离越来越远。
张广泗掠过数不尽的人头看过去,心里还在认为一定是朝廷的传令兵到了,哪知道过来的只是一个衣着朴素的家丁模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