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尔市历来有个怪异的传统,无论小学或高中,老师会在上课第一天给入学考试前十名的新生佩戴红色的围脖,并颁发纪念品。仪式通常被称为“红领巾仪式”,而纪念品也都是从图书馆挑选的。只不过这一次,雷德太太从家里精心准备了几本藏书,以表达她对品学兼优者的偏爱。
十点过后,全校师生聚集在操场,中央有个临时搭建的两米高讲台,同学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坐在讲台周围。瓦拉伯在副校长雷德太太的介绍下首先登台,他看着右边不远处的礼堂,以及台下陌生而熟悉的场景,心想:“这些人忘记他们前天经历了什么,不知道是幸福还是不幸?”然后结结巴巴地开始他全校第一名的演讲。紧接着雷德太太把剩下九名同学也依次请到台上,其中也包括桃乐丝,这个长相清纯的姑娘一上台就引起了在座男生们的惊叹。
校方怎么会放过班雅德医生光临本校的大好机会,医生把他挚爱的两个姑娘送进安博尔中学,这对雷德太太来说简直是莫大的荣幸。英雄班雅德坐在台下第一排,戴着一顶黑色的礼貌,左眼挂着副单片眼镜,镜框上的金属吊链一直垂到他滚圆的脖子上,绕成一个圈。医生体重估计有两百来斤,西服的纽扣实在包不住那些从缝隙中钻出来的肥肉。夏天的酷暑让他的白衬衣背后整个变成透明的,再拿扇子扑腾也无济于事。加上他又和体型相称的校监挨个坐在一起,难免让后排的同学为俩儿人的现状深感同情。
阿瑞斯塔克校监上台佩戴红领巾时,瓦拉伯扫了扫台下,母亲果然没到场。担任海军上校的父亲带着部队常年驻守外地,只会偶尔寄些钱回家。长那么大,瓦拉伯见过父亲的次数加起来有没有十天?不管怎么说,母亲要一个人照顾孩子,其负担可想而知。瓦拉伯从来没有机会和她说上半句话,毕竟在认真勤奋这一点上,要经营自己摄影公司的母亲比他真是犹有过之。渐渐地,瓦拉伯变得越发自闭,他觉得没人能倾听他诉说心中的不安,甚至与他分享此时的荣耀,除了已经逝去的爷爷。
“你能骗过其他人,但骗不过娿婆提,你心里想要什么,难道自己不清楚?”李康图的话再次浮现在他脑海里,没错,他想让爷爷活过来。
正在瓦拉伯陷入短暂的惆怅时,阿瑞斯塔克校监走到了第十名同学面前。这名同学打扮实在怪异,黑色的斗篷拖到地上,明显和他一米五二的身高不相匹配。面型清圆,肤白如霜,从中看不到半点血色。两只死鱼眼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漆黑的眼袋重得像灌了铅似的。左手戴着一枚铜铸紫鸢花的戒指,戒指上的红宝石在阳光下分外耀眼。若不是这小子长得还算俊朗,恐怕早有人在台下冲他起哄了。
“我不戴这东西,”黑斗篷一把将校监拿着红领巾的手甩开:“丑得要死!”
这句话终于还是让台下的议论蔓延开了:
“这小子什么人,敢这么和老师讲话!”
“小小年纪,品行就这么差,父母没教过啊?”
“大婶儿,您可说对了,十年前他爸妈就死了!”
“什么?怎么死的?”
“您不知道?这孩子就是斯旺卡,十年前那起命案的当事人啊!”
“斯旺卡,你是说希利尔家族的斯旺卡?那个名门之后?”
“没错,他的父亲休柏希利尔当年可是总统的候选人之一,真正的上等贵族,他的母亲更是远嫁而来的公爵之女,可谓富可敌国。”
“没成想是不是遭奸人报复,还是恶鬼缠身,十年前的5月21日,希利尔家的豪宅突逢大火。警察赶到后,郊区的居民已经把火扑灭了。他们看见休柏希利尔的尸体躺在冒烟的废墟里,身体整个化为焦炭,胸部以下扭作一团,形状狰狞可怖母亲更是身首异处,头颅和手脚分别散落在豪宅周围的树林里。”
“最奇怪是他家的佣人,二十多具尸体都在离城几十公里的地方被找到,而且都是烧死的,好像有人搬动过一样!”
“唯一活下来的就是他们家的独生子,继承了上亿资产的斯旺卡,这就是震惊全国的希利尔家族灭门惨案!”
“就是他吗,父亲?”李克兰站在远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