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重建开始的时候就有过这个问题,但当时陛下的态度不明确,他们也不敢随意拆除。
比彻微扬下颌,刚要点头,却忽然停顿住了。
最后他扬了扬手,淡淡道,“不用,保持就好。”
“以及,把地下的空间修整出来,塞缪尔宫里的祭坛就设在那。”
谁不知道卡索最讨厌的就是那位神,陛下现在的做法是?
约克逊的态度迟疑了一刻,还是立刻领命离开。
雕饰华丽的空旷天台上,比彻独自一人凭栏望着那栋小楼,和塞缪尔宫比起来破败得格格不入。
同约克逊和大臣们想的完全不同,比彻并不会觉得这栋前王遗留下来的房子是某种难以言明的刺痛。
正相反,这是他的战利品,他胜利的证明。
他想要的一切,都已经得到了,而卡索呢?
比彻唇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
他想起了卡索的最后一封信,傻兮兮的口吻真是有够好笑的,留着时不时拿出来逗乐也是不错的选择。
至于自己回的信,比彻早就忘记了。
不过是一些自己都觉得腻味的假话,卡索居然从头到尾都没有怀疑过。
当初同意和他一起违抗卢瑟,不过是因为以自己的出身和军功,这辈子都无法从卫官的位置上晋升。
他不像卡索那样有能力,平民出身却能凭借冠绝卫官队伍的身手和枪法,频频立下功勋,年纪轻轻就当上卫官长。
而如果和他一同谋逆,结果却有可能截然不同。
如果成功,他会是这个国家第二尊贵的人。
反正不会有什么损失,为什么不试试呢?
篡位的过程顺利得简直有如神助,但结果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怎么会有人在握住皇帝权柄之后,依然怀着拯救人民的幼稚想法?
权力是毒药是穿肠毒药,这一点他已经体会到了。
为了从卡索手里得到厄庇斯,他不惜用整个国家向神明献祭。
直到今天,他也没有后悔做这个决定。
卡索大概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免疫这种毒素的人了吧。
或许傻瓜会免疫毒药,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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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后悔了。
付出这么大代价,得到的却是化为死地的厄庇斯。
在这片亡土之上称王,到底有什么意义?
比彻口中不断发出夹着血沫的嗬嗬声响,却始终无法说出一个字。
他眼里的最后一点神采完全熄灭了。
神像却在此刻完全睁开了眼睛。
瞳仁是不掺有任何杂色的白,没有任何扭曲地倒映着眼前的景物。
白骨堆,尸体,狂妄的神使,和异邦人。
祂无焦点的视线最终落在那具苍白干瘪的尸体上,嘴唇微不可察地张合,冷漠的声线近乎审判——
“如你所愿。”
当时间流转,一切倒回,回到任何事都尚未发生的时候,比彻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另一条岔路的终点,是鲜活强盛的厄庇斯,还是下一片死地。
梁再冰不知道,但他看见的,比彻那具干瘪的尸体,没有任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