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总管回到屋内,向公子禀道:“适才有人假冒柳七之名来骗吃骗喝,已被开封府的差役带走了。”
公子说:“竟然还有这等事,大庭广众之下就不怕有人戳穿他?若是我没有看错,我刚才见你和开封府的差役叽叽咕咕的耳语,你若知道内情,不妨讲来。”
阎总管苦笑说:“只是说来话长,而且此人行为龌龊,没的污了您的耳朵。”
公子笑道:“权当个笑话听吧,不怪你。”
阎总管讪笑着说:“我听开封府人讲,这个人虽然到京城时间不久,却在京城行骗已不是一次两次了,早已在开封府标名挂号了。这个人姓柯名刚,惠州人,别看头发胡子花白,实际只有四十多岁。通文墨,喜作诗,也曾有过功名。柯刚虽为惠州名士,却名声极臭,以无行和文才闻名于当地。这个人行为鄙琐、放荡,老而贪淫,从来不知羞耻,开封府的差役说,从来没见过天底下还有这样不要脸的人。特别是他的这张嘴能说会道,张口云山雾罩、满嘴谎言。而且行为鄙琐,只要遇到妓女便要跪拜,俨然遇到亲姐一样,口称小人,食妓女之残杯余炙以为荣。据说他在惠州骗了许多人,被人追债,不得已跑到汴京来。自去岁到京城后恶习不改,到处假冒名人以行骗,闻听柳七名声响亮,已假柳七之名行骗多起,两次遭开封府羁押。”
说到这里,阎总管看看公子问:“还往下讲吗?”公子正在兴头上,示意讲下去不妨事。
阎总管轻嗽一下嗓子:“柯刚原有两个侍婢,被一个豪强掠走,他前去理论,侍婢竟不愿再和他回去,还叫家人把他赶了出去。他跪在大门外苦苦哀求,侍婢扔给他两串铜钱把他打发走了。别人问他为何不报官,他说,‘我妾嫌我穷,转投豪门中。两牝既嫌我,谁用不是用。’引得人无不发笑。”
阎总管说到这里本欲打住,但见公子面部表情无动于衷,只得接着说下去:“后来他又有了一个小婢叫半洁,此婢刁钻奸滑,甚合柯刚之意。柯刚对她是曲意逢迎,每遇餐饮,必以荷叶包上饮食、肴核藏于袖中,回到家中跪献与半洁。一日途中遇客,正相揖间,荷包掉落地上,露出半只烤鸭,客与路人皆大笑,柯刚却不以为然,从容捡起重新放入袖中。”
说至此,阎总管又抬头看看公子,公子不耐烦地抬抬手:“接着说,说下去。”
阎总管说:“不经之语,不敢以闻。”
公子生气地说:“哪那么多罗嗦,龌龊事都做了,听还听不得。”众歌女听得有趣,早已叽叽咯咯围拢过来。
阎总管咽口唾液无奈地说:“这些也还算不得什么。柯刚每晚与这个叫半洁的小婢好合,弄那床上之戏,半洁比柯刚还要放荡,二人从无顾忌。一天晚上动作太猛了,床脚摇曳有声,震得墙壁掉土。正好隔壁邻居有个客人在此养病,竟让土所埋,受到惊吓以至病情加重。次日诉于官,官府将柯刚追逮到衙门,柯刚却大言不惭地说他没罪,他说他既没有凿墙破洞,也没有上房揭瓦,关起门来在自家屋里乐一乐,皇上老子也管不了。官府想想也是,无法定罪,后经人劝和,邻居才撤诉。”
阎总管越说声音越小,而室内众人连那些乐工都早已围拢过来听得津津有味,禁不住大声说笑:“这世上竟有这等无耻之徒,真是可发一笑耳。”
而众歌女中多有床上好手,听到床戏激烈,想到她们听过见过压塌炕的,没听过震塌房的,更是各个笑得前仰后合。
一俟歌女们放肆起来,室内的空气陡然发生巨变,原本轻松欢快甚至有些香艳的场面立时变得淫邪、粗俗,令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