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宫回了长公主府,次日晌午过后,纪家的马车抵达。
楚嫆出门笑迎,一行人下车向她行礼问候。
纪家在立国之初便立为名门,多年来安居青州,家有两女,一荣入皇宫,二庆嫁州牧,虽为皇室外戚,但并未持傲而盛,安安分分地度日。
为首的妇人衣着不算华丽却十分得体,满脸和善,容颜不老,眉目间很似故亲随和。
此行来的皆是女眷,楚嫆没端架子,也劝和不必在意过多规矩,几人笑着进府。
前厅热茶果点招待,入座后便开始熟络地唠起家常,久违的关切,相笑寒暄,空荡的府邸一下子变得热闹。
院外鸣蝉不停,骄阳似火照青瓦,熠熠生辉,屋瓦之下皆沉浸在欢声笑语中,喜色相谈甚欢。
收拾好入住的屋院,晚膳过后夜色也渐暗,鉴于路途遥远太过舟车劳顿,楚嫆劝和几人早些休息。
欢闹过后,她慢步走在廊庭中,如今已无琐事缠身,顿感无比轻松。
忽的山矾不知从冒出来,一个劲地摇着尾巴蹭着她。
青黛半蹲下身子,"不会是又饿了吧?"
楚嫆伸手摸了犬腹,"鼓鼓囊囊的,好像不是。"
正疑惑不解,山矾扭头又跑了。
两人起身跟了过去,拐角的一处亭子,一袭百蝶穿花云缎裙的女子蹲地背对着,隐约能听到山矾撒娇哼唧的声音。
走近些时,女子听到响动转过头来,瞧清对方后,立刻起身行礼,把头低垂,手里的鸡腿慌忙得无处藏。
楚嫆认出了,上前一抚,笑道:"阿棠不必拘谨。"
纪堇棠不好意思地笑笑,"殿下莫怪,是我瞧这小犬好像有些饿,所以去膳房偷拿了个鸡腿……"
"山矾贪吃,难为你不嫌油污亲自喂它。"楚嫆瞥一眼她满手油,笑着递帕。
"这是殿下养的犬吗?好生可爱,我一时没忍住就顾不得了。"纪堇棠低头看,山矾又凑过来馋她手中的鸡腿。
青黛俯身抱起,提议道:"肚子都圆成球了,我带着去溜溜。"
楚嫆则带她去洗手,随后就在庭院里走走。
"说来许久不见,阿棠出落得越发标致了。"楚嫆先行开口。
纪堇棠腼腆一笑,"谢殿下夸奖。"
"这又没别人,前几日在信中还叫得那样亲昵。"楚嫆无奈。
她环看两眼周围,慢慢放下拘谨,"还不是因为母亲,来这时千叮咛万叮嘱,说京城不比家里,人多眼杂,一不留神就会被人捏把柄。"
楚嫆主动挽住她的手,"这是本宫的府邸,断不会有这样的事。"
"对了,过几日我带你进宫去瞧阿裕,可好?"
纪堇棠嘴角刚扬又收起,"殿下,他是不是不想见我?"
"昔日得知他病重的消息,我连写了许多信,结果都石沉大海。"
听这话笃定两人有猫腻,楚嫆乘胜追击,"才没有,他嘴上不说,我这个当阿姐的能看得出来,许久不见,对你自是想念。"
"只不过……"
纪堇棠疑惑,"不过什么?"
"问他就支支吾吾的样子,你们之间是不是闹过什么别扭。"楚嫆进一步打探。
"未曾啊,其实这些年我与他联系不多。"纪堇棠摇摇头,"我当他是政务繁忙,也能理解。"
"再则,我们之间仅是儿时情分,自六年前回青州后,期间面都没见过几次,何来矛盾一说?"
她闻言不免费解,"那就奇怪了。"
"这小子擅念旧记仇,会不会就是旧时的事?"
纪堇棠没再搭话了,低头看路。
楚嫆意识到气氛不对,笑着岔开话题,"阿棠今年十九,家中可曾议亲?"
"有…可我都不愿,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亲说等年一过就由不得我胡闹了。"提到这,纪堇棠更是一脸颓丧。
她听此忽生一点子,挽紧对方的手臂,"这样,今年你就留京跟我们过。"
"待明日本宫跟姨母说和。"
纪堇棠瞬间眉开眼笑,"嗯!"
两人几句聊开,闲谈讲起了她这些年的事迹,纪堇棠满脸崇拜,话语间皆是羡慕渴望。
经此夜后,时时走在一起,下棋作画,在边上观看青黛训练恩娅姐弟。
几人年纪相仿,没几天就大致熟络。
接下来的日子,楚嫆常带她往宫里跑,楚裕经常政务忙,刚见上面没聊几句便走了。
但拗不过楚嫆逮着机会就撮合,有一次还不小心在朝臣面前闹了笑话。
事后朝中大臣们也开始意识到,纷纷进谏让皇帝扩后宫,开枝散叶。
有了先前患病的前车之鉴,老臣们对子嗣更加看重,一个劲地催促。
早些天还能以乱党金币之事搪塞,随着彻查快速的进度,不到半年就清扫完毕,政令完善,朝政清朗。
一人敌不过数百张嘴,皇帝无奈妥协,同意选秀女进宫。
长姐如母,这担子不可避免落在楚嫆身上,她一个人张罗不来,便让纪姨母一同操持。
面对排排如花似玉般的姑娘们,她是看花了眼,纪氏在边上挑出几个家世、容貌、品行皆宜的女子。
结果等到皇帝一来,没看几眼就全都摆手否决。
这事就磨磨蹭蹭,耗了大半年,直到新春将近才暂且搁置。
终于得闲的楚嫆兑现承诺,与青黛前往序云山庄看望故人。
小住了一段日子,回京城时已欢庆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