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梁地委的办公楼沿用了清代建成的道台衙门旧址。虽然一直有地委领导出于文物保护的缘由,希望搬离这座老旧不堪的清代建筑,但由于一直未能确定新地委、行署办公楼的选址,搬迁工作迟迟无法开展。
地委、行署、人大工委,地区政协四套班子二十六位厅级领导,全都挤在这片狭小的古建筑内办公。
“你再尝一尝这个,今年新产的坪坝秀芽。”地区纪委书记乐善举起茶壶,往面前的茶杯中斟满茶水。
茶桌对面,一位壮如铁塔的大汉拿起小巧的茶杯,丝毫没有细品,倒入口中一饮而尽。
“望北啊,你搞错了。”乐善苦笑,“不是这么喝的。焚琴煮鹤了,唉。”
“您别嫌弃我就成。”岳望北哈哈大笑,手里的茶杯在他壮硕肌肉的衬托下,真就如同铃铛一般小。
“这坪坝秀芽,一般是在春初采摘,春末就需要杀青了。你知道杀青吧?”乐善说着,再次拿起水壶,把岳望北的茶杯斟满。随即继续说道:“如果不杀青的话,茶叶就会变成红色,发出难闻的青臭味。”
这段话直把初中毕业的岳望北听得云里雾里。他又举起茶杯,像喝白酒一样一口将杯中的液体饮尽。问道:“看来这个杀青很重要啊。然后呢,乐书记?”
“有些茶却是不需要杀青的,比如普洱、比如江阳白茶,这些茶叶只需要堆积、发酵和烘干,就能产生醇厚的口感。”乐善脸上露出了笑容,“明白了吧,望北同志?这杀青不是必要环节,略过这个步骤,也能喝到好茶。”
这他妈都是什么品种的谜语人?一天到晚都他妈在说什么东西?你不能像人家小王县长学学,直接给我说人话?
岳望北完全没有理解乐善话中的意思。他也不想再和这位纪委书记打哑谜。“您有哪些事情需要吩咐的?”
“这真是个粗人,完全是不解风情。”乐善心想。只是心中骂着粗鄙武夫,脸上却堆满笑容,说道:“地区人大的肖蔗主任呢,他有些事情想跟你交代一下。”
见岳望北用不善的眼神看着自己,乐善喝了口茶,缓解了一下尴尬,“肖蔗同志之前也在永安担任县委书记,我就想着让你们交流交流,说不定还能帮到你,对吧?”
这鸟人,这就来帮着肖蔗说情来了?岳望北的心中又是鄙夷,又是心惊。
不论怎么说,肖蔗都是石梁地区人大工委副主任,堂堂正正的省管干部!人脉和关系网遍布全省。
这次来说情的是地区纪委书记乐善,下一次呢?会不会是行署专员、地委书记亲自出马?
“我不是很方便见肖主任,毕竟他在永安县里面,还是有些利益在的。”岳望北直接在乐善面前把脓包挑破。“他有什么话需要带给我吗?乐书记?”
乐善见岳望北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便不再遮遮掩掩了。他支起身子,笑容从脸上消失,表情严肃:
“肖蔗主任愿意全力配合你搞好经济工作。条件只有一个——别插手梅山煤矿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