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傍晚,客人被从院门口引进来,穿过外头的办公室,裹挟着外面的气息出现在门口。
“弟妹!”葛明笑得豪爽,手上还拎着一提油纸包,另一只手挥了挥,“老金知道我有事路过通抚城,托我给你带顿饭。”
傅玄幽忙起来就不爱吃饭,而金天鸣总会想法子让他多吃一顿,灵气的饭菜对于修士也有好处,但更多是吃着熨帖。
葛明念叨着兄弟给他说了好几次口味,展开来油纸包,里头一包是隔开来的十色糕点盘,其余几个展开来便是碗碟,里头几样菜式,并一碗灵米饭,一小碟鸡丝拌面,都还热气腾腾。
傅玄幽已经把清空了文书的桌面收拾干净,又在笔洗里洗掉了毛笔上的墨迹,砚里的墨也早已被笔锋舔干,连最后的痕迹都被新注入的一点儿水带走,又在注水清洗后和笔洗里的水一同注入了窗前的花盆里,里头的墨伊花慢慢生长着水墨一样的纹路,丝丝缕缕好似女孩儿裙上随风舞动的细纱。
这样的日子一天一天,一年一年,从初到散修盟到渡劫一次又一次,从第一次呼吁对底层的关注到如今已有了成体系的权力,傅玄幽一步一步,寻找真相、在外奔波到被认可,两百年的道路已经走了下来,他不像大多数长老一样动辄闭关十几年几十年,也不去秘境,从未参与到权力中心那些只手遮天里去,如今的傅玄幽拥有自己的事业,也在理想的道路上一步步前进。
[我们幽幽,一开始就是好孩子呀。]
薛屏岫当然知道,他早就看出了傅玄幽有一颗柔软的心。
因为当年嘲讽春来集名不符实并非自高自傲,虚假的春天只能欺骗向往春风和煦的心,白天的满城冰冷才是北境最冷的冰魄城真实的恐怖。
常年浸在冰魄里的女修虽然美丽动人,实力强大,但是许多实力不够格的女修未曾断绝月事,寒气侵蚀下的身体会导致月事剧痛无比,会导致冰属性女修怀孕生子的艰难和痛苦,她们比普通的女性在私密上多吃百倍的苦楚。
而寒妙宗里出生的女婴依旧那么多那么多,因为拥有最好的冰灵根,即使寒妙宗知道实力的代价也依旧在鼓励女修们多多生育,而其中几十几百年才能诞生冰魄圣体,一代代女性的泪水是冰魄城最动人的霜花。
这是大环境造就的悲剧,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修真界,没有资本的宗门难以生存,由此催动着冰灵根女修一代代的苦楚,女子天然属阴,冰灵根女修天然比男修更有优势,而过盛的阴必然会伴生相应的苦果,凡事过犹不及,可是若这“过”又会带来好处呢?有利益总会有人去摘取它。
修真界不相信眼泪,因为一切天赋所带来的强大,也必然会带来相应的苦难,人非木石皆有情,为追求强大与所拥有的而付出的,是无形天平上换取所求之物的筹码。
要长生,要飞升,一直为人所追求。
长生的代价,修真一途上对应的风险,许多人看到了,也有许多人没有看到。
[幽幽是个好孩子,所以看到了不仅有上层高高在上实力强悍翻云覆雨手,更看到了底层尘埃千千万,弱小者挣扎求生无人垂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