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四)(2 / 2)炽热的黄土情首页

“拿筷子,都是自家人”毕老发话了。

“好的”付凡结结巴巴的回答。

付凡拿起筷子,想夹块排骨吃。但他的眼神和行动并没有保持相同的目标,他看到所有人都还没动筷子,于是,伸出去的筷子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大家一起来”温奶奶接着话茬,夹了块排骨放到两个孩子的碗里,又夹了一块更大的排骨给了付凡。

“快吃,排骨凉了就不好吃了”

“尝尝她的手艺,是不是有咱们大西北的味道”毕老笑着把排骨放到嘴里,又点着头说“不错错不错”。

此时的小柏,已经狼狈不堪了,嘴角处、手上,凡是排骨能接触的部位已经面目全非,整个人有点失控的感觉。再看看付凡的样子,扭扭捏捏地像个女人似的慢慢吞吞地吃着,他的表现与想法是不统一的,如果,只是他一个人的话,他早就把所有的排骨连同骨头里面的骨髓都唆地干干净净了,甚至连骨头上的油水也不放过。

“咱们喝个?”毕老拿起瓶子问大家。

付凡听到了他的问话,只是没有回答,可能觉得这东西比白酒还要难喝吧,在他的记忆里,只要是跟“酒”沾边的东西都不是好东西,他总是不由自主地回忆起村子里“酒疯子”丢人现眼的事来。二大爷喝醉酒,打老婆、拉屎撒尿丑态百出;张三喝醉酒钻到猪圈里睡觉;陈老五喝醉酒掉进粪坑里丢了性命。这样的画面太令人毛骨悚然了,介于上述种种令人难以接受的故事,付凡总是这样告诫自己,点酒不沾。

“喝就喝点呗,你来倒”温奶奶带着点北京调答道。

毕老慢吞吞地说:“好,一人一杯,不多给”。

“爷爷,这是什么酒?看样子怪高档的”毕晨好奇的问。

“酒不贵,情意重啊。”毕老笑着说。

温奶奶接到:“是老首长留的酒?”

毕老笑眯眯的点了点头,然后给每个人斟满酒。

小柏和毕姑娘早就等不急了,拿起杯子一饮而尽。两人的表情却截然不同。毕晨喝完酒舔舔嘴皮子,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笑嘻嘻地说道:“好喝,比啤酒好喝多了”。

而小柏就有点尴尬了,皱着眉头,半抿着嘴,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

二老看到此景,哈哈地笑个不停,而付凡的境遇更加难堪,端着酒杯装腔作势地附和着二老的样子笑而不语。

“来,我们干一杯”毕老邀请付凡。

“好,谢谢毕院长”付凡答道。

“哎,以后叫我毕老,我都认小柏干孙子了”毕老看着小柏说到。

“我该叫你什么呢?哥哥还是弟弟啊?干脆你叫我姐吧”毕晨骄傲地自言自语。

“你得叫哥,小柏比你大。”温奶奶轻轻点了下毕姑娘的脑门

“你得叫我哥”小柏像大人似的教训起毕晨。

“那以后你得保护我,我是你妹妹”毕晨调皮地说。

小柏抬头挺胸地说:“好的,男子汉说话算话”。

如此美好的气氛,加上二老的深情款待,让付凡感动不已。于是,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生活在黄土高原上的农民们,泪水已被生活的艰辛榨干殆尽,滋味荡然无存,是风霜吹走了还是烈日晒干了,很难有个准确的说法。当泪水顺着脸上粗皱的皮肤和松巴巴的肌肉构勒成的折痕里慢慢流到他们嘴里时,他们会像喝凉水一样吞到肚子里,不会有一丁点苦涩的味觉。

泪水在付凡的眼眶里打转,隐隐约约地泛着点点泪花,若不借着阳光的反射仔细看的话,很难发觉。这就是男人的泪水,暗藏了无尽的生活苦难和世间屈辱。

付凡放下酒杯,裹起长袖把眼泪和留在嘴角处的酒统统抹去,他不愿就此坏了规矩,也不想让别人发现男人的卑微,更不让别人用低下的眼光去审视他的尊严。

付凡微笑着说道:“好喝”。

他的话语不是发自内心的,而是有点牵强人意地讨好。

“那再来一杯”毕老笑呵呵地说。

“一杯就好了,再一杯就醉了”付凡赶紧推脱到。

“不强人所难”毕老答道。

毕老边说边把那不知名的洋酒慢慢地装进盒子,然后起身将它放进泛黄的桌柜里,上了锁才又回到座位上。

此时,满桌子的饭菜只剩光光的空盘子凌乱地堆叠在一起,美好的时光也就因聚餐的结束随之而去,大家开始帮忙收拾桌子。毕姑娘把桌子上的碗筷递给温奶奶,由温奶奶负责把它们洗干净,再整齐地摆放到碗柜里;小柏将多余的小凳子放到靠墙的角落里,然后又拿起扫把准备扫地。不大会功夫,杂乱的屋子又回到了当初。只有毕老的书桌还是老样子,到处是堆方的书籍,已经没有再好的办法将它们规整。再加上毕老会随时看书的习惯,在整齐的书桌也过不了片刻的时间又会成乱七八糟的样子,既然是这样,温奶奶总是装作看不见,随他折腾去吧,只要不影响到她的生活,她总会欣然的接受这一切。

吃完饭后,付凡和小柏准备回到隔壁的房间住,毕竟小柏已经好多了,也就不能再过多地麻烦别人了。想到这里,付凡便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得回去了。”

毕老说“不急,小柏的好转只是短暂的,晚上还会发烧,这病不能急,得慢慢治,如果在反弹的话,就不好治了。”

听了比老的话,付凡心里有点慌了,心里的打算顿时没有了,麻烦在大也大不过孩子的生命,倔强的性格在直也拗不过命运的安排。此时此刻,除了愧疚之外,也无能无力了,就接受眼前的现实吧,虽然农村的朴实是高贵的,但有时也要将高贵放下面对,何况这是毕老的好心好意。

如此的挽留,盛情难却,付凡只好独自回到房间。他的心里满是难以言表的复杂心情,矛盾的思绪使他心情忐忑不安。刚才令他感动的一幕幕像情景剧一样反反复复出现在他的眼前,时快时慢飘忽不定。他想通过回忆的方式找到他想要的答案或者是一丝丝的线索也可以。是怜悯?是同情?还是亲情呢?,一串串问号就像一根根针尖,毫不客气地扎在他的神经上,比刀子刺进肉体的感觉还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