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泛起了鱼肚白,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浇灭了剩下的余火。
李仲飞和任碧雪赶到渡头,本应与义军先走一步的柳忆心,却独自撑伞等在渡头。
任碧雪停下脚步,轻轻推了下李仲飞,示意他自己过去。
柳忆心面对着湖面,没有发觉李仲飞已经来到她身后,仍喃喃自语着:“心儿不知道什么志在天下,为国为民。心儿执着之事只系一人,可此事之后却叫心儿如何面对他?”
李仲飞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肩头:“心儿,你不是已经跟着义军兄弟先走了?”
柳忆心身子一颤,垂下头低语道:“爷爷有一好友,我自会去投靠。更何况现在柳家……也无须再和义军联手。”
李仲飞胸口彷佛压下一块巨石,他轻轻揽了下柳忆心的肩头:“心儿……对不起……对不起……”
柳忆心顺势将头靠在李仲飞的怀里,柔声道:“说什么傻话,柳氏一家奉命保护翻天印,如今方是不辱使命!并无对不起。柳家宗谱虽无我柳忆心,可我亦是柳家之魂,死得其所,夫复何恨……更何况……我怎么能让你死……”
李仲飞深吸一口气,又轻轻吐了出来:“我这就要起身前往天王帮,心儿,你就随我一起可好?我们永远不要分开了。”
“有谁真能陪谁一辈子?心儿能同你走到今日已是幸事……”柳忆心缓缓地摇摇头,转身面对着他,忽然展颜一笑,“嘻嘻,还是你真以为心儿武功不如你?你有你应该做的事,心儿也有自己要走的路。从今往后,江湖路远,各自仗剑……”
“心儿……”李仲飞看着面前这个笑颜如花的女孩,却从她的眼中读到了深深地哀伤,他张张嘴又不知再说些什么。
柳忆心轻轻抬起手,抚摸着他的脸颊,声音柔弱地像破碎的心:“仲飞哥哥,保重,如果有一日心儿心结解开,自会去找你。”
任碧雪心痛地再也看不下去了,轻声呼唤道:“仲飞,上船吧。此去天王帮,以后一切要靠你自己了。”
李仲飞只得点点头:“嗯,雪姨……心儿,你们也多保重!”
他登上甲板,回首望去,昨夜灯会的美丽却成了今日的断壁残垣。
原以为,那时年华,真的会年年岁岁一如昨夜。那个时候,绚烂的烟花、温暖的灯火、鼎沸的人声,还有身边白衣芊芊的小姑娘……想来竟如一场幻梦。
小船渐行渐远……柳忆心那美丽的面容也变得模糊,模糊到已看不清她腮边悄然流下的两行清泪。
雨水?还是泪水,她的?还是他的,都分不清了。
她还是平时那个柳忆心,温柔而倔强,伶牙俐齿不给他留半条退路。
江南细雨,满纸温柔,他知道自己已踏上了这江湖,而她则被永远地留在了那场江南暮雨中……
一湖斜雨,半纸书。两处相忆,共江湖。